北燕城门打开的时候,忠勇王一行人的脚步也没有减慢,尽管人人都知道是迎娶南都公主的队伍,可风尘仆仆,路途遥远,谁也不敢搅扰。
进京,下马,指派人安顿好安凝公主,林遇一边匆匆走进院子,一边问手下:安定王可曾回宫了?
“禀告王爷,据探子报,他在南疆已摆脱乱局,正在赶回京中的路上,不日即可到达。”
林遇猛地回头看他,“嗯?”
他顿了顿,看向安凝公主的院落,“王妃那边可曾安顿好了?”
一老奴答道:“好了,王爷回来之前,奴婢们就着手整理,王妃直接入住便是了。”
“好。”林遇皱着眉。
“杨青,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宫。”
贴身护卫杨青道:“早朝的话,可要与王妃一起?”
也是。林遇踱来踱去,早朝时间不妥,届时安凝直接出现在大殿之上,保不齐母后会做些什么。
“不,我们现在立刻进宫。”
林遇看了下自己,换了身衣服,便与杨青一道准备进宫,临走前,又特意嘱咐奴婢们照顾好王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留下几个精锐看顾。
心腹杨青随他入宫面见皇上。
府里多年养的暗影也一并跟随。
林遇知道,此次进宫,危机重重。
皇宫,养心殿。
皇帝躺在榻上,皇后在一旁剥着蜜果,张公公站在一旁。
只一眼,他便感觉到殿内的空气充满勾心斗角的味道。
“父皇,儿臣携南都公主刚回京中,安凝公主已被安置在府中。”
“安宁?好名字。”皇帝声音沙哑,无力的说道。
“是,父皇。”
皇后把剥完的一颗蜜果塞进皇上的嘴里,又细细给他擦了嘴角,柔声说道:“安凝公主是南都国的嫡亲公主,身份贵重,不如送到我宫里,等候婚礼大典。”
林遇正视皇后:“忠勇王府是父皇督兵所建,自是安全的很,就不必送回宫中了。”
“你母后所言也不无道理。”皇上说道。
“父皇!您如今身体欠安,儿臣不想在此时大操大办,儿臣还想着等父皇安康,为我们赐福。”
皇后朝四周看了一眼,微笑道:“安凝公主今日为何不前来?”
林遇看着皇上:“父皇,儿臣之所以未带安凝公主前来,是因她一路长途跋涉,想着等休息几天再来给父皇请安,届时我们再详细商量婚典细节。”
皇上猛的咳嗽了两下,皇后赶忙抚着他的胸口拍拍,皇上黯然道:“朕只怕自己身体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父皇身体康泰,自然洪福齐天!”
“也罢,届时再见见准王妃也可,你且安顿好安凝公主,安抚好她。”
“是,父皇!”
“可是……”皇后迟疑。
“够了!”皇上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该帮朕管理好后宫,而不是搅弄是非。你真当朕看不出来吗?”
皇后哑然。
林遇也不曾帮腔说任何话。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瞬间里,他一向最敬重的母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一切都被张公公不知不觉的看了去。
“你且回去歇歇吧,朕休息下。”
“是。”
虽有犹疑,可还是出了宫。
他一路紧皱眉头,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杨青才说道:“皇上身体不支,却并未下诏,可是不想让您继承?”
林遇忧心忡忡:“安定王到哪里了?”
“他只带了几人,轻装简从,不出十日,即可抵达。”
“给他找些麻烦,不要让他看出来,只尽力拖延几日即可。”
“是!”
这几日皇后也忙的很,她除了照顾皇上尽心尽力以外,还将后宫一应人等查了个仔细,明眼人以为她是担忧皇上,实则是借力与朝中联系。
力保二皇子上位。
忠勇王府。
“可知父皇缘何骤然起病?”
“不知,不过最近皇后去养心殿的日子比较多,宫中人人都说皇后深爱皇上,日日侍疾……”
林遇微眯了眯眼睛,“去查一下。”
“是。”
七日后,一个下大雨的日子。
林遇正在府中与心腹讨论最差的结果,针对城中军防吵得不可开交,张公公来传旨了。
张公公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自是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传旨,忠勇王林遇觐见。”
“儿臣遵旨。”
“公公可知,皇上病情如何?”
“回大皇子,皇上的病情一向是御医院看顾,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多谢张公公指点。”
他知道,父皇多数是不太好了。
养心殿。皇上正在安睡。
他本想待在殿外等候,张公公却引他进去,他便只好跟着进去了。
殿内只他们三人。
皇上比几日前更加干瘦,林遇不小心看到父皇手臂上的淤痕,没多说话。
皇帝沉默良久,榻前黯然。
许久,唤张公公把预先备好的诏书取了来。
“你可知,朕跟随太上皇打下这北燕江山时,可有什么期许?”
林遇抬眼,满脸的疑问,“拿下燕国?”
“不。皇儿目光相比起来仍有些许短浅。”
林遇眼睛不易察觉的跳动了一下。
皇上继续说道:“对国家,北燕能立国至今,靠的不仅仅是南征北战,更重要的是立国之道,你自小历练,想必知道其中的道理。”
“儿臣知道。”
“对百姓,当恩威并重,不能盲目打成一片,该立威还是要立威!”
林遇眼神一寒,答道:“儿臣定不负父皇。”
“兄弟之间,要共进退,方能不被外敌所破,国治久安。”
“是,父皇,儿臣记下了。”
“让安定王,去边疆吧。”
“好。”
“知人善用,不要一船打死……”
“儿臣……”林遇刚要说完,皇上的手臂擦过床榻的边沿,落了下来。
“父皇!!!”
皇后追问给二皇子送去的信到了没。冷静,诏书而已,只要不公开,没有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届时皇帝归西,二皇子回来一呼百应,仍有胜算。
宫墙院内,丧钟响起,声音透骨。
张公公高呼:“皇上,驾崩。”
驾崩。皇后无声的流下泪来。
她气急败坏,二皇子呢!不是说了今日到达,怎么还不来!
一切,已成定局。
史书记载:腊月十三,北燕皇帝驾崩。
皇后升皇太后,移居康乐宫。
腊月十六,新君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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