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鸣谦回到家看完季报正准备洗个澡睡觉,徐立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喊他一起出去喝一杯。
他看着电脑桌面上显示的时间,无奈道:“现在是华国时间零点四十七,你不睡觉出去喝酒?”
徐立国声音很低,“心情不好睡不着,你不能喝可以以茶代酒。”
犹豫了一下沉鸣谦还是同意了。徐立国跟刘琉之间的事他是看在眼里的,其实他也早就想劝劝徐立国了。
沉鸣谦没叫司机,自己换好衣服开车去接了徐立国。
徐立国独自站在别墅外的花坛旁,他头发凌乱,外套搭在肘间,衬衣和裤子都皱皱巴巴,看起来有些落寞。
看着徐立国坐上车关好车门,沉鸣谦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徐立国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脸上挂着少有的颓色,“买点酒去海边吧。”
“……”沉鸣谦觉得他是真的疯了,“这个天去海边喝酒,第二天肯定得发烧,你明天不去公司了?”
徐立国捏了捏鼻梁,“那去你家。”只要能离开那个压抑窒息的空间,去哪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沉鸣谦觉得这个主意还靠谱点,正好喝完酒他可以直接住一晚再走。
既然是去沉鸣谦家,那酒也就不用买了。
通往沉鸣谦住所的这条路很是寂静,除了他们并没有任何车辆。
道路两边的树木枝叶已经泛黄,路灯隐匿其中投下橘色的暖光,一只只小虫围着灯台来回飞舞。
徐立国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沉鸣谦看他,腾出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行了兄弟,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觉得,我跟刘琉…”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了。问他跟刘琉有没有希望吗?可是连有什么希望他自己都不能完全弄清。结婚吗?那不可能。他从没有想过和刘琉结婚…两个人结婚要么是因为利益,要么是因为爱情,他和刘琉之间没有利益关系,他也从不觉得自己会爱上她。
可是,既然不爱,为什么仅仅是想到两个人分开的可能,他的心脏都像是被什么攫住一样,难受得窒息。
“觉得什么?你跟刘琉未来会怎样?”沉鸣谦顿了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诫,对他说,“我不觉得你们会有什么未来。你早放手,她说不定还能多领你点情。”
徐立国不满,“哪有你这样劝人分手的?”
闻言沉鸣谦忍不住嘲讽说:“分手?你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何来分手一说。你们俩分开,叫做你放她自由。”
徐立国默然,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也觉得我们关系病态是吗?”
“不是我也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你俩这样的关系合理。”这些话沉鸣谦早就想和他说,今天索性一吐为快,“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我就把话撂在这,你还不赶紧把人放了的话,刘琉将来只有两种结局。”
“…什么?”徐立国看他。
沉鸣谦一字一句,“一是被你逼疯,二是被你逼死,不会有第叁种。”
徐立国想反驳,可惜无力反驳。他心里明白,沉鸣谦说的都是实话。刘琉的精神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崩溃是常态,这些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无意中去过刘琉平时画画的书房,她所有完成的未完成的作品不是死去的女人、动物、就是凋谢的花或是一些看起来就撕心裂肺、异常狰狞的古怪图案。
车子开进岚山庄园的大门,沉鸣谦对他说了下车前的最后一句话,“听我一句劝,最好赶紧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免得将来后悔。就算你不爱她,但是已经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如果她真的出事,你绝不会是感到痛快。”
爱情是什么?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生理学上,爱是有性繁殖动物的意欲表现,就如饥渴;心理学上爱是社交与文化的表现。史登堡曾发表“爱情叁因论”,认为爱情是由“亲密”(紧密感、联络感、约束感)、“激情”(驱使人恋爱、互相吸引与进行性行为的动力)和“承诺”构成……
总之,爱情是个极为复杂的东西,沉鸣谦认为徐立国作出的种种行为其实都是他爱刘琉的表现,只不过这是种畸形的、单向的爱。只有暴力征服,但没有尊重呵护。
徐立国跟着沉鸣谦回了家,沉鸣谦烧上水准备一会煮茶,然后挽起袖子亲自帮徐立国调酒。
他洗净手,把要用到的酒拿到吧台上。然后将龙舌兰、朗姆酒、威士忌、茴香酒各二十毫升倒入玻璃杯摇晃均匀,使杯中呈现出流动的淡金色。
喷枪将酒水点燃,蓝色火焰摇曳在杯中,沉鸣谦拿起杯子晃动手腕,然后举起杯子由低到高将里面的酒水缓缓倒入另一只锥形鸡尾酒杯中。
半透明的蓝紫色火焰随着酒水流淌下来如同一道瀑布,光芒令人迷醉。随后他捏了一小撮肉桂粉快速弹在水柱上,赤色的火焰瞬间燃起,火花四散。等一切结束,杯中又恢复到最初的淡金色。
最后,沉鸣谦将一只迷迭香放进锥形杯中,推到徐立国面前。
这款酒据说是某些非专业酒吧研究出来专门唬骗那些一心求醉的客人的,口感厚重、辛辣,酒量不好的人一杯就倒。
沉鸣谦之所以调这杯酒,纯粹是因为喜欢他流动的蓝色火焰和炸开的点点花火,看着十分解压。至于说这酒味道不好堪比假酒,反正不是他喝,他才不在乎。
徐立国抿了一口也嫌弃得很,“算了吧,你不如直接给我来杯伏特加。”
沉鸣谦把鸡尾酒随手倒掉,打开冰箱拿了瓶冰冻伏特加出来给他倒了一小杯。
徐立国将这杯透明液体拿起来一饮而尽,冰冷的、被冻得有些粘稠的液体滑过他的喉咙,口中只余一种纯粹的酿造原料的香气,热意在胃中翻涌。
沉鸣谦一边看着他将酒喝光一边给自己用薰衣草、洋甘菊泡了杯安神茶。这还是楚怀橘之前让人去中医馆开完分给他的。
“你现在真养生……”也是很中年男性了。
沉鸣谦笑笑,“这都是怀橘喝的东西,买太多就给我也分了点,我平时经常想不起来喝。”提起楚怀橘沉鸣谦眼神都不免温柔了几分。
“你爱楚怀橘吗?”看他一脸幸福,徐立国忍不住问道。
沉鸣谦没有立刻回答,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某种意义上是爱,某种意义上好像又达不到。”说到这他低头喝了口茶,“我只知道我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空下来的时候会思考和她未来如何、会幻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不过,爱与不爱、是不是那么爱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发自内心想要尊重她、珍惜她、为她考虑,为维护这段关系付出努力。”
徐立国又倒了杯酒一口闷下,只希望吞下的这口烈焰能烧净心里的苦闷,“我知道你不认同我对刘琉做的这些,没什么好辩解的,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沉鸣谦本来不想问,但徐立国自己提起,他也就问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对待刘琉。之前和别的女人也都是好聚好散,没听说过你还搞囚禁强奸性虐这一套啊。”徐立国虽然爱玩,在圈子里口碑一直都还算好,沉鸣谦最开始能和他交好也是因为他不管做生意还是做人都有底线,不该踩的红线从来不踩。刘琉这件事确实出乎沉鸣谦意料。
徐立国自嘲地说:“可能是因为暴力真的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吧,发现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简单有效后就会一而再再而叁使用。明知道正在做的事是错,可如果一旦停下就什么都得不到,那也只能一错再错、破罐子破摔。”
沉鸣谦之所以劝他也是不希望他将来有一天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琉对于徐立国的重要性,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你自己考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徐立国再次将酒倒满,跟他碰了下杯一饮而尽,“谢了兄弟。”
沉鸣谦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其实他可以理解徐立国此刻的进退两难和纠结,但无法帮他分担。
徐立国喝到断片,长长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徐总。
…… ……
今天是楚怀橘来平城开会的日子,沉鸣谦想到两人马上就能见面,心情也不免好上了几分,让助理推掉他下午的行程专门等楚怀橘。
楚怀橘开过会从一视频总部大楼出来时沉鸣谦的车已经等在了外面。
女人头发挽在脑后,穿着件长款浅棕色羊绒外套,踩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车前,助理将包递给她回去上了自家公司的车。
楚怀橘刚上车,一大捧红玫瑰就怼到她面前。
女人大都是喜欢花的,楚怀橘也不例外,她开心地接过花,眉眼弯弯,“这么浪漫啊。”
沉鸣谦笑笑,“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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