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谨鸿将杨晟推开,雪球也跟着一下子缩进杨晟怀里。
杨晟无法站稳,倚住一棵大树坐了下去。
这一次云墨规身边除了楼雀星和沙誉,剩下的就是这个人了,楼雀星武功不言而喻,沙誉的轻功也是绝顶厉害,可是这人杨晟还是第一次见他与人交手,并不清楚他实力如何。
只见他招式灵巧,手中弯刀闪过阵阵银芒,朝着上官谨鸿身上各处要害砍去,分明是要人命的打法。
而上官谨鸿手上没有武器,无法徒手接他刀刃,只能避其锋芒,一连过了几招,双方都没显出明显优势来。
忽然,杨晟见着上官谨鸿一手抬起,另一手划了一个半圆,两手虚抱,以内力夹住那人刀锋。
那人一怔,回手想要将刀抽出去,抽了一下竟然没能抽动。
上官谨鸿手腕一转,内力竟然挟住弯刀转了一个圈,随即他左手扶住右手虎口,往前一推,将那人连人带刀往后推了好些距离。
杨晟见他招式十分眼熟,猛然忆起是陆靖华在天命谷时,曾对钟离阳使过一次。那一次武功深厚如钟离阳,也被逼得步步后退,当时杨晟便惊叹这招式厉害。
那人连退数步,陡然间停了下来,脸色一变,双眼瞪大。
杨晟不明所以,却见他踉跄着脚步,忽然身体往后扑到,这才现出身后一人身影来。原来竟然是陆靖华,在他后退之时,生生拧断了他的椎骨。
杨晟有些惊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靖华杀人。他自己并不是没有杀过人,只不过除非十恶不赦非杀不可之徒,他轻易不会要了人性命。可是见到陆靖华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杨晟心里也是一揪,不由想起那时在天命谷,陆靖华也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片刻间便要了两人性命。
陆靖华并不知道杨晟想些什么,他快步走至杨晟身边,伸手帮杨晟解穴。
雪球本来在杨晟怀里,这时候连忙窜到了杨晟领子后面,探着头看陆靖华。
陆靖华一下子没能解开杨晟的穴道,也微微露出些惊讶神情。
杨晟道:“点穴人武功很厉害。”
陆靖华微微蹙眉,让上官谨鸿过来,由上官谨鸿一手抵在陆靖华背后,将内力传了过来,集两人之力,才解了杨晟穴道。
杨晟全身一松,连忙撑住地面,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雪球又从杨晟身上窜回了上官谨鸿身上。
杨晟起身,看着地上那人尸体,想起被云墨规知道了,定然会惹上麻烦。他想要叫陆靖华和上官谨鸿跟他一起离开,却又担心不知云墨规打算对棋麓山庄的人做什么,自己还是该提醒他们注意才是。
陆靖华却突然道:“我们昨晚见过齐小姐了。”
杨晟不明所以,朝他看去。
陆靖华道:“如不出意料,今天的赏剑大会,齐家人应该会先下手为强。”
杨晟明白过来,齐若馨昨晚将整个棋麓山庄的客人都探查了一番,心里应该了怀疑之人,今天大概是打算在赏剑大会先动手。
可是她怀疑谁?云墨规?只不过云墨规岂是那么轻易算计的?
杨晟心里惴惴不安,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他便朝着试剑场的方向跑去,只是刚刚跑出两步,便感觉到身后摩擦疼痛,顿时脸上又红又白,不禁捏紧了拳头。
而此时试剑场上,果然如杨晟所料的,云墨规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算计的。
云墨规站在试剑台上,旁边则是置剑木架,无柄精品名剑置于架上,他一把一把抽出来把玩,忽然叹道:“棋麓山庄铸剑的功力确实大不如前了。”
而同在试剑台上,被楼雀星用丝线松松勒住脖子的齐若馨骂道:“狗贼!”
整个试剑场,赏剑大会的所有客人都中了迷药,软倒在座位之上,眼睁睁看着云墨规几人走上试剑台,牵制住齐家人,却没有人有办法阻止。这些迷药,本来是齐家人想要用来对付云墨规一行的。
齐若馨心里怀疑云墨规,也即是她以为的楼雀星,给他们的茶点中下了药,却没想到云墨规几人始终不碰茶点。齐若馨心急,她丈夫赵翔出主意道:“山庄里备有厉害的迷烟,无色无味,不如先将所有人迷倒了,拿下了楼雀星,再给大家解毒。”
齐若馨担心自己计划被云墨规几人识破,情急之下应了赵翔的主意,结果迷烟一出,所有人都晕眩到底,偏偏云墨规、楼雀星他们却安然无恙。她不知楼雀星身为筑梦阁阁主,最为擅长各种旁门左道、迷药毒物,哪里轻易便会着了他们算计。
这一来,倒是方便了云墨规,他径直走上试剑台,拿下了齐家人,逼问藏剑阁的钥匙。
藏剑阁大门三把钥匙,因为昨夜失火,齐蕴和齐若堂觉得不放心,都把钥匙带在了身上,只需一搜便搜了出来,只齐若馨那把不知收在了哪里。
即便以性命相威胁,齐若馨仍是不肯交出钥匙,她恨声道:“你有本事杀了我,棋麓山庄那么大,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也未必翻得出那把钥匙来。而那把锁乃陨铁精钢锻造,莫说刀砍,就是火烧百日也难以烧化。你若无本事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你筑梦阁楼雀星定然会为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诛之!”
云墨规闻言,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好狠的齐大小姐。”
楼雀星道:“不如让在下脱了齐小姐的衣服,让大家好好看看,钥匙是不是在齐小姐身上。”
云墨规抬手阻止道:“齐小姐性格刚烈,不会为这般小事妥协,依我看来还是要找到令她愿意妥协之人才好。”
云墨规话音落时,便见到沙誉用剑抵住了齐若堂的胸膛。
齐蕴瞪大双眼,大叫一声:“若堂!”
云墨规轻笑道:“听闻齐少爷乃齐家独子,不知道齐小姐会不会为了齐家的血脉妥协?”
齐若馨急怒道:“卑鄙!”
云墨规看向沙誉,沙誉一点头,运起内力将长剑往下一压,便见着齐若堂胸前衣服沾了些鲜血。
就在此时,忽然见到白光一闪,一柄飞刀破空而来,竟然将沙誉手中长剑断作两截。
杨晟出现在了试剑场,大声喝道:“放开他!”
这时,有人见了杨晟露出的那一手暗器功夫,惊异道:“是忠义十三刀?”
顿时便有见过杨晟之人反驳道:“怎会?他根本不是杨晟!”
云墨规走过去拾起地上飞刀,轻轻往空中一抛,复有接住,“你用我送你的飞刀来对付我?”
杨晟已经又扣住两把飞刀,沉声道:“云墨规,放开他们。”
一听到云墨规的名字,在场所有江湖中人,顿时一片哗然。
第 37 章
云墨规虽然没有在杨晟面前掩饰过身份,可他也清楚从未有人当着这人的面提过云墨规三个字,除了天命谷和靖云派的人,江湖上还有几个人知道云墨规的真实容貌?若不是淮北夏邹化一家人的死,恐怕连云墨规这个名字也会被人淡忘了。
云墨规当然不会以为单凭知道他姓云,就猜出他是云墨规来,这个少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云墨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下定论。
杨晟紧扣着手里两把飞刀,似乎随时就要冲着云墨规身上而去。
云墨规并不在意自己身份被暴露,仍是气定神闲,甚至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对杨晟道:“你的飞刀都是我教的,你用它来杀我?”
不过是句试探的话,杨晟却终究做不到面不改色,他不自觉抿了抿唇。
云墨规陡然朝杨晟面前袭来,同时喝道:“杀了他!”这一声暴喝却是对沙誉所说,让沙誉动手杀了齐若堂。
齐若馨心惊叫道:“不要!我给你钥匙!”
沙誉没有动手,而杨晟手中飞刀已经接连朝着云墨规面前射来,云墨规两手一抄,宽大袖口将飞刀纷纷卷起,并没有伤到分毫。
杨晟下意识便往后退,飞刀接二连三射出。
云墨规一边接飞刀,一边道:“飞刀再精妙,也不过是有路可循的死招式罢了,你跟了我那么些年,就只学到了这些东西。”
话音落时,云墨规已经落在杨晟面前,一掌拍向他胸口。
忽然,杨晟被人从身后拉开,陆靖华突然出现,抬起手来接下了云墨规这一掌。
云墨规那一掌竟是想至杨晟于死地,陆靖华勉强接下他那一掌,身体往后退去,支撑不住半跪下来,嘴角溢出鲜血。
杨晟连忙去扶陆靖华,“陆兄!”
云墨规手掌握成拳头,轻笑一声,“年轻人,武功不错。”
“哥哥!”上官谨鸿也随后赶到,见到陆靖华受了伤,不顾一切便要对云墨规出手!
陆靖华知道上官谨鸿不是云墨规对手,连忙喝道:“谨鸿!回来!”
上官谨鸿向来听他的话,虽然不甘心,可还是停了下来,蹲在陆靖华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杨晟摸出身上还剩下的两柄飞刀,横在胸前。
云墨规忽然手一晃,将刚才他收入袖中的飞刀全部捏在手中,扔还杨晟,道:“你如果能伤到我丝毫,我今天都不杀你们。”
杨晟接住飞刀,挡在陆靖华面前,直视着云墨规。
云墨规也看着他,忽然问道:“易昀非对你动过手?”
杨晟听他提及易昀非,忍不住脱口而出:“师叔,你把我留给天命谷的人,可是要借他们的手杀我?”
云墨规轻描淡写,“不错。”
“为什么?”杨晟不禁问道,“不肯为了你背叛师门,师侄所以该死?”
云墨规却说道:“那不重要,只是因为我下不了手杀你罢了。”
杨晟并没有明白他话中意思。
云墨规又道:“晟儿,不必废话了,直接动手吧。”
杨晟知道,云墨规今天是一定不会放过他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四把飞刀,刀锋寒光闪烁,似乎稍有不慎,就能要了人性命。可是杨晟明白,他未必有那个本事靠飞刀伤到云墨规。
以前云墨规教他用飞刀的时候,曾对他说过,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不是靶子,不会站着不动任由你杀,你见到人再出招已经晚了,你只有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动,先他一步,才能够用飞刀杀死他。
这些年来,杨晟也的确牢牢记住了云墨规教的东西,大部分人的行动与他的招式习惯是分不开的,这飞刀只有十三式,前面十二式都可以碰不到对手,可是第十三柄飞刀出手,还是抓不住他的行动方向,那么只能说明,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飞刀也就无用了。
对于杨晟来说,云墨规便是这么一个存在,无法抓住他的下一个行动方向,或者他让你抓住了,也能快过你的招式,让你碰不到他的身。
杨晟追着云墨规出手,脚下步行变换,甚至尝试绕到云墨规身后,可惜通通是徒劳。
十二柄飞刀已经出手,杨晟已经置身试剑台上,云墨规却没有丝毫损伤,杨晟手中扣住第十三把飞刀,他看到云墨规眼神变了,知道云墨规在等他出手,这十三把飞刀一出,云墨规就可以动手杀死他了。
杨晟忽然手腕一转,将飞刀收了回去,同时反手抽出试剑台上一柄长剑。
即使并非极品,那把剑也是棋麓山庄三年铸剑中难得的好剑,银芒流淌,剑啸清鸣,杨晟弃了飞刀,改使靖云派的剑法。
云墨规冷哼一声。
杨晟使的是靖云剑法里面最为普通的一套入云剑,这套剑法并不算什么精妙的剑法,不过却是杨晟最熟悉的一套剑法。
他幼时学剑,因为天资不高,一套剑法常常练上许多遍也不熟练,师父年轻时对他耐心还好,后来师弟入门之后,师父对他的期望也就渐渐低了。杨晟多少有些不甘心,十多岁时习这套入云剑,为了讨师父喜欢,他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几乎所有招式都烂熟于心,为的无非是讨师父一句赞扬。
可是也就是那年,杨晟在后山遇到了云墨规,跟着云墨规学了那套飞刀,他自觉于剑法一道自己并无天赋,练剑的心逐渐也就散淡了,那之后再没有如此认真地练过一套剑法了。
那套入云剑,在杨晟手中使到了极致,削、挑、刺,无不精准到位。云墨规手中没有武器,并不与他近身硬拼,而是闪避着剑招,且还算应付得轻松。
杨晟剑招越使越快,身体仿佛存在着记忆,根本无需思索,上一招未死,下一招已出。
云墨规冷声道:“入云剑我也会,凭这个能杀我?”
杨晟反手一刺,云墨规一个旋身,轻易避开。然而杨晟赌的就是这一下,他趁着云墨规旋身避让的时候,探手抓住云墨规手掌不放。
云墨规用内力一震,想将他震开,杨晟却是硬生生扛了下来,牢牢抓住他的手不放,然后另一只手握着剑,反手朝自己手刺下来。
云墨规陡然间明白过来他的意图,抬腿朝他胸口踢去,然而仍是慢了一步,杨晟被他踢得往后飞去,可是云墨规的手却被划了一条长口子,至于杨晟自己的手,被长剑刺了一个对穿。
杨晟躺倒在地,抵挡不住力道往后又滑了一截,他用力将剑从手掌抽了出来,然后握住自己手腕,道:“你受伤了,说话算话。”
“杨晟!”上官谨鸿见状,按捺不住起身。
陆靖华却拉住他,不让他对云墨规出手。
云墨规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又看了一眼杨晟,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对楼雀星道:“带齐大小姐去拿钥匙。”
楼雀星本来也看着杨晟,这时应了一声好,将齐若馨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仍是由沙誉扣着齐若堂,让她去取了钥匙,亲手为他们打开藏剑阁的门。
上官谨鸿跑到杨晟身边,撕开衣袍下摆,帮他包扎手上伤口,担心问道:“杨晟你怎么样?”
杨晟摇了摇头,看向陆靖华,“你哥哥没事吧?”
陆靖华抚着胸口站起身来,“我没事。”他气血有些动荡,现在已经压制了下来。
杨晟也撑着上官谨鸿手臂站了起来,他手上伤口自然厉害,可是胸口那一下也是踢得他气血翻腾,本来就内急攻心,如今又添内伤,眼看着便要吐出一口鲜血来,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陆靖华突然问道:“云墨规是靖云派叛徒?”
杨晟轻轻一点头,“是他。”
上官谨鸿小声道:“我听你叫他师叔。”
杨晟垂下目光,“那是他离开门派之前的事了,一时改不过来称呼。”
陆靖华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进棋麓山庄藏剑阁?”
杨晟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云墨规此次究竟作何打算。
陆靖华闻言,犹豫片刻,对上官谨鸿道:“我们去看看。”
上官谨鸿立即点头应道:“好。”
杨晟略有些惊讶,他是有心想要救齐若馨,不过只是有心无力,拼上一条性命也未必能帮得了齐家人,可是陆靖华和上官谨鸿去藏剑阁打探,若是惊动了云墨规,怕是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们。
上官谨鸿扶着杨晟,对他说道:“杨晟,你别去了,我跟哥哥去,你留下来照顾好自己。”
“不行!”杨晟抓住上官谨鸿不放,他千辛万苦拼得云墨规放过他们,哪里能又能见他们去送死,“都不要去。”
上官谨鸿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发现的,一定不会出事的。”
说完,上官谨鸿对陆靖华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杨晟,对他道:“我们很快就回来。”
杨晟伸手想要再抓住上官谨鸿,可是他与陆靖华已经一前一后朝着后院藏剑阁的方向去了。
杨晟捂住胸口后退两步,强压下翻腾气血,自地上将散落飞刀收了回来,也朝着后院的方向追了过去。
楼雀星带着齐若馨去取了钥匙,然后将人带至藏剑阁铁门之前,齐若馨手里握着三把钥匙,却迟迟没有开锁,她问云墨规:“你们到底想要找什么?”
云墨规道:“你只需开门便是。”
齐若堂还在沙誉手里,齐若馨没有办法拒绝,她用钥匙将锁一一打开,然后退后一步。
云墨规却道:“劳烦齐小姐开门。”
齐若馨伸手抵住铁门,却没有动作,片刻后说道:“门后有机关。”
云墨规面上表情并无变化,“那就劳烦齐小姐将机关解除。”
齐若馨伸手在铁门旁边摸索片刻,将一块微微突起的铁砖按了下去,然后才伸手将大门推开。
楼雀星推着齐若馨走在前面,云墨规跟在他们身后,沙誉则扣着齐若堂没有进去。
藏剑阁内分上下两层,全部摆满了兵器,不只是剑,还有许多其他武器,皆是棋麓山庄几十年来铸造的最为精妙的神兵利器。
云墨规对那些却并不感兴趣的模样,他对齐若馨说道:“我问你,破云刀和逐月剑的铸造图纸在哪里?”
齐若馨陡然瞪大眼睛,随后强作平静道:“什么图纸?藏剑阁只收武器,不收图纸。”
云墨规摇了摇头,一只手放在旁边铁架的一个大铜锤之上,“齐小姐不要撒谎,你弟弟就在外面,你撒一句谎,我们砍他一只手臂,你满口谎话,手不够砍了,就剁他双腿,你看看是你能撑得比较久,还是你弟弟能撑得比较久?”
藏剑阁大门之外,齐若堂听到云墨规的话,已经吓得涕泪横流,不禁叫道:“姐姐――”
云墨规于是道:“我问你,破云刀和逐月剑的图纸在哪里?”
齐若馨嘴唇动了动,忽然便泄了气力一般,说道:“在楼上,老君神像下面。”
云墨规点点头,示意楼雀星带着齐若馨去楼上取图纸。
楼雀星依然用丝线困住齐若馨,轻笑道:“齐小姐请。”然后便跟在齐若馨身后,自左侧楼梯,上了二楼。
云墨规仰起头朝上面望着,说道:“齐小姐凡事请三思,为了一张图纸,害你齐家断了香火,实在不值当。”
齐若馨满眼恨意,并不应他,而是朝着二楼供奉的老君神像走去。
就在此时,杨晟也赶到了后院,在那之前,他回了一趟自己所住的偏院,从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带在身上,正是在青衣族时,木茛送给他防身所用的迷烟。
杨晟到后院时,远远见到沙誉用剑抵着齐若堂守在藏剑阁大门之前,他便不敢再靠近。
忽然,陆靖华落在他身边,示意他噤声,然后托着他的腰将他带到旁边一棵大树之上,上官谨鸿也在树上,见到杨晟露出惊讶表情来,不过不敢发出声音。
杨晟微微掀开衣襟,给他们看自己怀中竹筒。
兄弟两人都是见识过青衣族迷烟厉害的,顿时诧然。
杨晟附在陆靖华耳边道:“你们能否制住门外之人,我将迷烟扔进去。”
陆靖华犹豫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告诉上官谨鸿杨晟的意思。
杨晟伸手扣住怀中竹筒,他其实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云墨规,不过是孤注一掷,再拿命赌一把算了。杨晟甚至心想,如果失败了,是不是可以死皮赖脸赖定云墨规答应了今天不会杀他们,想到此处,杨晟不由摇头苦笑,他云师叔岂是那种信守承诺之人?刚才放过他一命,已经算是
第 38 章
杨晟、陆靖华、上官谨鸿三人几乎同时出手。
陆靖华迎上沙誉,而上官谨鸿则趁他没有注意,将齐若堂从他剑下救了过来。
杨晟手中竹筒已经飞进了藏剑阁大门,竹筒落地之时,白烟瞬息腾起,即便是如楼雀星那般精通医毒之术,也很快便失去了抵抗能力,晕倒在地。
杨晟屏住呼吸,将藏剑阁两扇铁门闭合,直等到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打开铁门,仍是不敢大口呼吸,小心翼翼等了片刻,才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如同木茛所说,青衣族的迷烟威力极大,就这么片刻时间,竟然连云墨规也没法抵挡,晕倒在地。
杨晟并没有走向云墨规,而是匆匆奔向楼上,见到老君像边昏迷的楼雀星和齐若馨。他蹲下来,将齐若馨脖子上的丝线拉开,然后要将齐若馨给抱起来,这时忽然察觉齐若馨手中还捏着两张羊皮纸。
杨晟自她手中取了下来,这才将人抱起来从楼上下来,抱到了藏剑阁门口。然后他又返身回去,走到云墨规身边时,杨晟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云墨规。
这时,陆靖华已经制住了沙誉,让上官谨鸿看着人,自己也走了进来,他停在杨晟身边,问道:“杀了他?”
杨晟犹豫一下,抬头看向上面晕倒的楼雀星,对陆靖华道:“他身上有绳子,先将人绑住了再说。”
陆靖华看出来杨晟不忍下手杀云墨规,提醒他道:“一条绳子能绑得住他?”不过话虽如此说了,陆靖华仍是上了楼去,从楼雀星身上找出绳子。
杨晟蹲了下来,看着云墨规被长发遮住的英俊侧脸,伸出手去,想要点他穴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晟却突然看到云墨规睁开了双眼。
杨晟一惊,想要出手却比不上云墨规的速度,云墨规一个翻身,抬掌击在杨晟胸口。
杨晟顿时被这一掌击飞了出去,他身体撞倒了靠墙的兵器架,然后自墙边跌落下来。杨晟吐出一口鲜血,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伸手扶住墙边,想要支撑着起身,可是没想到那块铁墙居然微微凹陷了下去,紧接着身下一空,整个人坠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杨晟最后看到的,是站起身的云墨规,以及自楼上匆忙跃下的陆靖华,随后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起初他甚至以为自己晕迷了过去,后来才发现并没有,那只是一片完全的黑暗,不知道身在哪一处,应该是藏剑阁下面的暗室。可是这样完全的黑暗让他害怕,他不自觉便会想起在天命谷被易昀非给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那对他来说是太过可怕的记忆,他甚至不愿去回想。
杨晟躺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可是顶上暗室的入口却没有再一次打开,不知道是云墨规一时间摆脱不了陆靖华,还是他们没能够找到那处打开暗室的机关。
杨晟伤上加伤,内息紊乱,许久后才逐渐平息,恢复了些力气,可是要他再动用内力,却已经基本不可能了。他艰难撑着坐了起来,猛然一愣,惊觉自己手里还捏着一样东西,那是自齐若馨手中取下的羊皮纸卷,还未来得及交还,却被云墨规打落此处。
杨晟此时看不见那纸上内容,只能将纸卷折了,放进自己怀里,然后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直往一侧摸索而去。等他摸到略带湿润的泥土墙,才撑着墙壁站起来,然后扶住一面墙往前慢慢走。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这是个密闭的暗室,根本没有出口,可是还好的是,暗室的一侧有一条暗道,不知道通向何处,可是总好过一直留在此处等待。
杨晟一手扶住墙壁,沿着暗道一路往前走去,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和死一样的寂静。他胸口一阵阵疼得厉害,时不时便呛咳出些鲜血来,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令他痛苦的,莫过于无边无际的黑暗,这几乎令他害怕得快要颤抖起来。
杨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其间时不时在暗道内往上或是往下通行,也拐过几个弯,不过始终只有一条路,看来更像是修建藏剑阁的人留下的一条后路,一直在棋麓山中穿行,他估计自己走了大概有五、六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出口。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出口掩映在人迹罕至的一片树林之中,被深及膝盖的杂草所掩没,可还是有些许光线透了进来,那使得杨晟腿一软,几乎跪了下来。
找到了出口,反而一直支撑着的一口气力消失了,杨晟扶住墙壁才没能倒在地上,却不能靠双腿走出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出来的。
离开洞口的瞬间,他趴倒在了草丛中,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直压抑着胸口的沉沉力道消散,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一些。
就在杨晟双手撑住地面想要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同时额前被一把剑抵住,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
杨晟抬起头来,见到面前来人时,双瞳紧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他此行到棋麓山庄想要寻找却没能见到的师弟――秦霄竹。
秦霄竹神情淡漠,可是手中长剑却是稳稳抵住杨晟额头,稍一晃动就能给他划出一条口子来。可是杨晟见到是秦霄竹,却自然而然松了一口气,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力道不足,身体往前扑了过去。
秦霄竹下意识撤回剑避开,眼见着杨晟倒在了地上。
杨晟喘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秦霄竹,似乎挣扎许久,开口说道:“师弟,是我,我是杨晟。”
他眼见着秦霄竹双眼睁大,却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他,本来撤开的长剑再一次架在他颈上,说道:“不要胡说八道。”
杨晟突然呛咳起来,他伸手抵住嘴唇,将咳出的鲜血抹去,随即说道:“真的是我……我――”说到此处,杨晟突然觉得后脑急促跳了两下,紧接着眼前一黑,强撑了许久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杨晟发现自己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而秦霄竹坐在他身边,面前燃起了火堆。
虽说是昏迷了过去,可是耗尽体力的身体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一些,虽然胸口仍然闷痛,可是杨晟好歹能够支撑着坐了起来。
“师弟,”他又唤了一声秦霄竹。
秦霄竹不语,冷冷看着他。
杨晟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对方轻易不会相信自己,于是捂着胸口说道:“你八岁那年生日,我下山去给你偷鸡蛋,后来被师父罚去后山思过,你还记得吗?”
秦霄竹眼中疑问变得浓重。
杨晟却是笑了笑,又说道:“十二岁那年,你说师父的佩剑漂亮,我趁着晚上到师父的院子里把他的佩剑偷来给你玩,后来被师父狠狠打了一顿,你记不记得?”
秦霄竹眉头微微蹙起。
杨晟看着火堆,却回忆起了许多年幼时在山上的时光,那时候秦霄竹一心练剑,不怎么爱搭理他,他却总想要讨这个师弟喜欢,为了师弟惹了不少祸事,常常被师父罚去后山思过。
杨晟断断续续说着,秦霄竹一直安静听,直到杨晟说起那时在淮北东山分别之后,杨晟问秦霄竹:“你去了哪里?”
秦霄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伸手握住杨晟的手,道:“师兄,真的是你?”
杨晟不知为何,心里陡然一酸,反手握住秦霄竹的手,“是我。”
秦霄竹目光紧紧注视着杨晟,另一只手抬起头,轻轻碰触他的脸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杨晟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真的是杨晟,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霄竹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却已经相信了面前的人就是杨晟,不只是因为他知道的那些过往和他与杨晟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个他熟悉的杨晟的音调和表情,都和面前的人毫无区别。
秦霄竹一心练剑,不愿过问江湖中事,但是偏偏那时在淮北东山,杨晟为了救他落在敌人手中令他耿耿于怀,就算大家都认为杨晟凶多吉少了,可他却坚持要下山找杨晟,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如今面前这个杨晟,容貌虽说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是却处处透露着杨晟的气息,几乎令秦霄竹无法怀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兄弟两人不约而同,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本来是想要去棋麓山庄赏剑大会,中途遇到些事情,耽搁了时间。”秦霄竹先回答道。
而杨晟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却太过复杂,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棋麓山庄出了些事情,今年的赏剑大会应该办不下去了。”
“出事?”秦霄竹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