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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客人(1)
    “祖母,冲三哥前年去年都没来,今年好不容易来一趟您一定要留他多住几日,我去外祖家住两日便回来。”李兴业不放心地向李氏请求,李兴初也在一旁帮腔。
    “冲三哥是谁?很了不得吗?怎么四哥五哥都很推崇他的样子。”姚舜英忍不住问身边的蓉娘姐姐。“当然了不得了,打起架来三五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李兴本也是一副推崇的语气。姚舜英暴汗,感情这些人嘴里说的了不得指的是打架厉害。
    “秦冲是你大姨祖母家大表伯的小儿子,今年十八岁。你们大姨祖父性子绵软为人极为老实,你们那两位表伯也是这性子,所以一家子在他们村没少受别人的气。冲三这孩子却性情刚烈,见不得自家人受气包的模样。他十一岁的时候上他们那镇上赶集,见一个外地汉子身手了得,便跟着人家跑到外头混了四年。家里人只当他被拐子拐了去,哭天抹泪地寻了一阵没结果也只好当他没了,却没想到这孩子过得四年居然自己回来了。这孩子回来后似乎变了个人,不光个子长高了,身子骨壮了,待人处事也俨然大人一般。”李氏见姚舜英好奇,便认真说给她听。
    “不光这样,打架也厉害了。”李兴业忍不住插嘴,“当他们村那些人还跟往日一般欺凌他家占他家的便宜时,冲三哥先去跟人家说理,那些人照旧不把他家放在眼里,冲三哥也不生气,而是忍着。等到他们村那个欺凌他家最厉害的人家来占便宜的时候,忽然出手将那家的儿子举过头顶往水塘里一丢。那户人家有四五个儿子,立时扑过来想打冲三哥,还没近身便一个个被丢进了水塘。那一家子爬上来拿了棒子想报仇,却被冲三哥赤手空拳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冲三哥一战成名。自此他们村里再无人敢欺负他家了,见了冲三哥都绕道走。”
    姚舜英听得目瞪口呆,这人的经历好有意思好刺激,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武侠故事嘛,然后也不禁开始期望着一睹那位秦冲表哥的风采了。
    正月初二,李家要出去给拜年的人陆续走了四拨之后,要来给自家拜年的人又还没来,家中只剩下姚承恩李氏李大柱三兄弟以及李兴本,一下显得有些空荡。正月初十之前是李家庄人“法定”的假日,一家人谁也不下地干活。而是围在火塘边边烤火边说些闲话。
    因为早饭吃得迟,午饭便不做,谁要是觉得饿了便烤个糍粑或者红苕垫垫肚子。午时刚过。李兴本毕竟是年轻人消化得快,嚷着说肚子饿了,李氏便让他用火钳烤四个糍粑,一半给李兴本自己吃一半给姚舜英吃。李兴本取了糍粑放在火钳上,两边轮流着翻动不让糍粑烤糊。等到糍粑都鼓胀松软的时候便是好了。
    李氏道:“英娘去弄些糖霜来放在碗底,没有糖还是不好吃。”姚舜英推辞道:“五哥喜欢吃糖霜,咱们还是少吃点留给他回来吃吧。”姚承恩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尽替他着想。他到了王家岭外祖家,还能少了糖霜吃啊。”李兴本笑道:“可不就是,去拜年的都是做客人去了。人家家中的好东西都是紧着客人吃的,自家的东西若还要留给他们可就太不公平了。妹妹快去,多放点。”
    姚舜英起身欲去拿碗。却隐约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在敲院子大门,李兴本也听到了,呼地站起来道:“外头有人来了,我去看看!”姚舜英也跟着去看。打开院门一看,兄妹两个吃一大惊。没想到此番枫林渡二姨祖母竟然亲自来拜年,跟着她一同来的还有雪娘。二姨祖母虽然只比李氏大三岁。但身子骨可比不上李氏,是以她们拜年的东西全由雪娘背着。
    姚舜英一边笑着招呼客人一边伸手想去帮雪娘取下背篓。“妹妹你扶着二姨祖母,东西我来拿。”李兴本二话不说便去拿雪娘背上的背篓。“三哥,这东西不轻,你小心些。”雪娘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放下让他拿。李兴本接过背篓,掂了掂重量,小声道:“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这么重,你一个小妮子背着走了那么远,肯定累坏了吧。”
    雪娘见自家祖母走远估计听不到了,小声笑道:“三哥你不知道,我祖母什么东西都想带点来,谁要是劝她便不高兴说咱们小气,后来还是祖父见我背都背不动发了脾气才减了几样,可还是这么重。”“早知道我便去吴家堡接你们一程,你当初不是说今年拜年你不来你大姐来吗?”“我大姐临时有事便不来了。”“饿了吧,快进去,正好我烤了糍粑。”“嗯,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姚舜英见两人落在后头小声说话,忍不住回头促狭地冲李兴本举了举拳头表示加油的意思,李兴本瞪了她一眼,姚舜英赶紧坏笑着转身。
    客人赶了那么远的路,肚子肯定饿了,李氏在火塘边引了火准备去灶上弄点吃的,却被自家二姐阻止了。说不太饿,吃个烤糍粑就行,左右正月的晚饭做得早。大家都是至亲,不讲那些虚伪的礼节,李氏也就不坚持了。老姐妹两个上回李兴元成亲虽然见了面,但根本没时间好好说过话,当下便拉着手问东问西说个不休。
    “二姐上次我们大郎成亲才到过,我还以为你拜年铁定不来了。”二姨祖母叹息道:“这不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找你和妹夫商量一番才来嘛。”“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不是有我二姐夫还有大郎两口子嘛。”“他们也举棋不定,你姐夫说妹夫自来稳重有见识,让我来讨个主意。”姚承恩问道:“什么事这般难办,二姐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出主意。”“你们也知道,玉娘十四岁许的人家,没想到那人身子骨不好,拖到我们我们玉娘十七岁时却死了。倒弄得我们玉娘给人说嘴,什么八字硬克夫之类的不好的传言满天飞。这半年虽说也有人来提亲,可都是些极为不好的人家,我们自然是看不上。可这样一来,玉娘的年纪也越拖越大了,真真是愁死人了。”
    姚舜英听得满头黑线,十八岁没满的姑娘便成了世人眼中的剩女,这世道真叫人无语。
    “半个月前又有媒人上门,这回更糟糕,竟然是个死了婆娘的鳏夫,还带个五岁的闺女!我当时便想将那媒人打将出去,我们玉娘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竟然要沦落到给人做后娘的地步了吗?可是你姐夫听了媒人一番话却说好,那人不是不嫁得,大郎也站在他爹那一边说就是这家了,我和儿媳妇却不愿意,为这事家中吵翻了天。”
    通过二姨祖母的细说,大家知晓了那位鳏夫的具体情况。鳏夫姓林,二十三岁,是启汶县城一家绣坊的老板,婆娘三年前难产一尸两命。家中别无兄弟,绣坊里头负责管理各位绣娘的是其老娘,鳏夫自己负责进货揽活送货。近两年其老娘身子亏损得厉害,渐有力不从心之感,便想着赶紧娶个儿媳妇进门接替自己。因为玉娘自幼爱好针线刺绣,在这上头颇有天分,有一次鳏夫铺子里头一个来自枫林渡的绣娘闲话时候说到她,鳏夫的老娘便动了心,这才有媒人上门提亲。
    姚承恩听完想了一阵后说这人可以,玉娘完全嫁得。人家虽然是个鳏夫,可是年纪也只比玉娘大六岁。前头娘子留下的只是个五岁的闺女,小孩子最好哄了,你一片诚心待她她自会跟你亲。就算真遇上个冥顽不灵的,谅她一个女儿家也翻不了天去,年岁到了一副嫁妆便可以将其打发。而玉娘往后有了自己的孩儿,还怕在那个家里站不稳脚跟。再说人家家境殷实,更重要的是人口不多没有那些是是非非,玉娘性子爽利泼辣,嫁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二姨祖母听完姚承恩的分析,一拍巴掌道:“嗨,老头子和大郎也是这么个意思,既然妹夫也这么说,那我回去便答应了人家!”李家三兄弟对这事纷纷点头赞同,至于李兴本和雪娘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这上头。只有姚舜英暗自感叹,几个老家伙在火塘边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一个姑娘的终生大事,当事人玉娘自己却毫无置喙的权利。自己的亲事往后会不会也是这般呢,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三郎,有人在敲院门,你去看看,是不是秦家人来了。”李大柱喊着李兴本。“八成是,算起来这时候冲三哥他们也该来了。”李兴本飞跑着出去了。过了片刻兴冲冲回来了,嘴里大嚷着:“祖母,您看谁来了?”
    李氏一看大喜过望:“大姐,想不到您也来了。哈哈,这下咱们姐妹又齐了。”“大姐。”“哈哈,二妹”三个老太婆相互指着对方,哈哈大笑。姚舜英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大姨祖母身后那人身上,心想这人八成就是那秦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