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草棚中的光线明明晃晃。
    蒙煜眯了眯眼睛。
    李相白没按套路来。
    大周有外战的压力，女帝收王权不久，国内还在改制，求稳为上，国师等人挟势而来，按道理，自己稍微的透露点合作的意思出来，李相白还不哄着自己。
    一开始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李相白猜测到了自己以情报换取大周支持的想法，可怎么转瞬间就变脸了。
    还这样的咄咄逼人。
    怎么办？
    李相白已经起身，心情大好。
    哪能不明白蒙煜的意思？
    大周有战事压力对不对？
    不想和西蕃交恶对不对？
    行，我可以给你情报，还可以搞点事情出来，但大周得要支持我呀，给钱、给人！
    美得你！
    没有继续谈下去一锤定音的想法。
    自己话里面的弦外之音其实都已经很清楚。
    你要谈，也行，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别做，得表现出诚意和实力来。
    没有投名状就想功和名，这样的事情甭想。
    这就是野路子之间的碰撞，对付蒙煜这种人，要拿出梁白门般蛇蝎心肠的手段。
    一棒子已经砸下去了。
    看蒙煜的小眼神，这一棒子挥的绝对超出了西蕃皇子所料，让蒙煜有点头晕目弦。剩下的就是让蒙煜和天龙图的紧那罗一样顿悟！
    “嘶！”李相白倒吸了一口气。
    不是蛊毒发作。而是李相白灵感闪现，自己都有点被异想天开的想法震惊到了。
    补书匠想到了紧那罗。
    紧那罗顿悟了对不对？侠客图中不还有乾挞婆、摩呼罗迦，清心普善咒让紧那罗顿悟，拉上紧那罗，自己加把劲，将这两位也争取过来。
    放在侠客图中也不是事呀，从哪儿去哪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需要换个马甲。
    不难呀，找凌烟楼里面的顾道子。
    稍微的细化一下，方案成。
    蒙煜还在琢磨着呢，手伸向果盘中的葡萄。
    站起来的李相白顺手就将果盘推到蒙煜的怀中。
    蒙煜手顿在空中，眼睛眯成了细缝，心道：“啥意思！”
    李相白已经出草棚。
    蒙煜跟了上去。端着果盘。
    和李相白并肩而行，看了一眼远处的西蕃太乐丞，蒙煜说道：“子爵一番话处处有玄机，我似乎明白了。”
    李相白笑了笑，“不，皇子还没有顿悟，余生很长你很短，再想想！”
    李相白没说下一句。
    这是花楼里面的一句荤话。
    “余生很长你很短，一入花楼无钱财！”
    言外之意，想白嫖！
    蒙煜微愣，心道：“这是提示呀，可什么意思？”
    李相白不解释，扔下发懵的蒙煜，钻入田间找秋虞去了。
    远处的太乐丞走了过来。
    “和李子爵谈论诗词了？”
    蒙煜将果盘给太乐丞，说道：“李子爵栽培出来的新品种，尝一尝！”
    太乐丞不以为然，不就是葡萄，西蕃也盛产呀。
    但还是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从舌尖滚过去的甘甜让太乐丞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有淡淡的酸味，但酸味来不及蔓延就被甘甜替代，酸味反成了对味觉的一种刺激，刺激过后，就是纯粹的甜蜜。
    “入口甘香冰玉寒，好葡萄！”
    太乐丞赞不绝口。
    蒙煜也赞叹：“李子爵真是艺不压身的奇才，诗词之境无与伦比，音乐之声宛若天籁，笔下小说引人入胜，还擅长五谷栽培，身边有倾国倾城的仙女朝夕相伴，人生赢家！”
    “对了，余生很长你很短是什么意思？”蒙煜问太乐丞。
    “咕咚”一声，太乐丞将放入口中的一颗葡萄吞了下去。
    “李子爵说的？”太乐丞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
    想了想，太乐丞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花楼间流行的一句话，余生很长你很短，一入花楼无钱财，言外之意的就是白嫖！”
    言落，太乐丞说道：“此话浅显易懂，子爵只说了第一句，所以不能按照花楼间的意思理解，子爵大概要说的是人生苦短，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蒙煜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李相白，感叹一声，“微言大义呀！”
    太乐丞心道：“说复杂了你也不懂呀！你不喜好女色，时常留恋花楼，子爵便以这句话来劝导你。这叫看碟下菜”
    这样想着太乐丞又感慨一声：“这个李相白倒也是光明磊落，胸襟坦荡，难得对皇子说善言善语，劝导上进。比庄国的蓝邑这些人正派多了。”
    蒙煜看着田间那边时隐时现的李相白身影。
    心道：“余生很长我很短，原来你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要我表现出诚意来，我真顿悟了！”
    蒙煜和太乐丞在不同心得体会中离去。
    农田种响起李相白的赞叹声，“真的是心灵手巧！”
    秋虞逆着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眉宇间的深处则是忧虑，姑娘念想着李相白的蛊毒。
    “在琅琊书院时经常下田，接触的农夫多，看到编斗笠、蓑衣，一开始觉的好玩，便学了一些，后来觉得实用，慢慢就学会了各种器具的编制。”秋虞柔声的回了李相白一句。
    蒙煜顿悟的期间，秋虞已经编了大大小小四个精巧的果盘，里面都是自蓝小蝶半倾地摘来的水果。
    出田地，还是在草棚，李相白召唤出初一和十五。
    光头初一的标配墨镜又挂在了脸上。
    最先的墨镜在鬼界被梁白门抢走，抵达都城，李相白顺手又给初一做了新的。
    款式升级。
    是蛤蟆镜！
    架在初一的光头上更气派。
    “初一，十五护法！”李相白说了一声。
    “明白！”
    召唤出侠客图。
    李相白和秋虞两人进入画界中。
    画界外夏日炎炎，画界内北风萧萧，飞雪连天。
    没见过雪的秋虞多惊喜。
    然后秋虞就看到了乐阵中的紧那罗、乾挞婆、摩呼罗迦。
    乾挞婆、摩呼罗迦进入画界的时间晚，还没有紧那罗般顿悟，但受清心普善咒的影响，眼神中的敌意却也没有最初般强烈。
    紧那罗起身，“子爵，我顿悟了！”
    撤掉乐阵，李相白走到紧那罗身前，“不，大师还没顿悟！”、
    紧那罗的马脸通红，“子爵不相信我！”
    “大师请坐，我和三位大师谈谈心！”
    一脸情绪的紧那罗和乾挞婆、摩呼罗迦席地而坐。
    李相白盘膝，右手一探，地面的积雪被真气凝成一个透明的板凳。
    李相白将板凳给秋虞。
    姑娘谢了一句，坐在李相白身侧。
    拿葡萄，给紧那罗、乾挞婆、摩呼罗迦。
    紧那罗谢了一声，乾挞婆、摩呼罗迦抗拒，不接受李相白恩惠。
    补书匠将给两人的葡萄收了回来，转手给秋虞。
    姑娘笑着拿了过来。
    看着紧那罗，李相白问：“大师顿悟了什么？”
    紧那罗说道：“普庵禅师的清心普善咒能净化洗涤心灵，意境高远，犹如天地人相互的交融，令人自然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曲能普安十方、驱邪除秽、逢凶化吉。我感觉自己和普庵禅师的精神感应道合，所以我顿悟了。当初天龙图到庄国，我热衷于名利，享受被庄国百姓供奉，和儒家、法家争，如今我明白了，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
    李相白笑了笑：“大师这是小悟，是自度，还没有大彻大悟。”
    “子爵口中的大彻大悟是什么？”紧那罗问。
    “大师的顿悟是以自我完善和解脱为宗旨，对不对？”
    “对！”紧那罗说道。
    李相白笑了笑是：“所以我说大师是小悟，没有大彻大悟，出世而不争，这是大师的悟。大师说感受到了普庵禅师的境，其实没有，普庵禅师的境是运载无数众生从生死大河之此岸达涅槃境界彼岸之大愿力，以‘救渡一切众生’为夙愿。照见自我，见性即佛。以度黎民百姓为主，广行于教界民间。这是普庵禅师的佛法大乘之境。人人都成佛，所以皆自度。”
    震耳发聩的言语。
    紧那罗神情一振，人陷入到敏思苦想当中。
    乾挞婆、摩呼罗迦沉默不语，暗自思索。
    耳闻心悟，紧那罗的境界就要比玄因高出太多。而且自省在前，再要理解李相白的弦外之音不难。
    紧绷的神情逐渐舒展开来，紧那罗眼神明亮，看了李相白一眼，乐神说道：“度黎民百姓为主，广行于教界民间，普度众生，我真顿悟了。”
    李相白还在看着紧那罗。
    双手合十，紧那罗说道：“我要重回西蕃！到珞珈寺，见性即佛，人人自度，我要去宣扬大乘之意。”
    李相白笑了。
    紧那罗真自悟了。
    自己不就是这个意思。
    珞珈寺须弥芥子道场的时候和玄因辩法，自己就知道珞珈寺奉行的是小乘佛法。
    让紧那罗到西蕃宣扬佛大乘佛法。
    后院失火，加上蒙煜这个二五仔，看西蕃的国王焦头烂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