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性的敲定阶段。
而这段时间里,江宁一直在忙电视台的工作,出差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好几天都待在外地。两个人都忙,聚少离多,秦非不免心生抱怨,可是也没办法,谁叫最近碰上这么多事儿呢。
江宁又一次在深夜出差回到家,进门后发现秦非还没睡,在书房里坐着。
江宁放下东西进了书房,果不其然,秦非又在抽烟,弄得一屋子烟气,他抬眼看到江宁,笑了笑:“回来了?”
“嗯。”江宁照例,夺过秦非的烟,掐灭、收拾烟头、开窗通气。
秦非一看江宁的脸色,知道江宁又在怪他抽烟抽得太多,正琢磨着转移话题,就听江宁淡淡地说道:“你最近的烟太频了,地上两个空盒,今天抽了几包?”
“三包。”秦非老实地答道。
“你……”江宁斜睨他一眼,“你就作吧。”
被责备的秦大少很郁闷,只得闷声道:“我还不能缓解下压力吗?”
江宁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微微皱起眉道:“谈判怎么样了?”
“靠,别提了。”秦非骂了一句,把面前的电脑调转方向,屏幕朝向江宁,“来看看这个沈扒皮无耻到什么地步!”
江宁拉过电脑,逐条看去。
秦非在一边气愤地道:“最早他跟我谈的是让我给他代理销售几种进口药,当时的合同里分成压得特别低,所以我不考虑合作,现在他拿我哥那事儿来威胁我,居然他妈的让我给他白干活!”
他伸手,在屏幕上指着其中两条说:“你看这里,要求我给他组建销售、市场、顾问各种团队,这等于是拿我全部的资源来给他打工,你再看他给出的分成,就这仨瓜俩枣的,还不够员工的工资钱呢!还有这些赔偿条款,更是扯鸡巴蛋!操,我算是看明白了,沈中华这老狐狸是想让我长期给他白干活,养活着他!”
江宁看完后,把电脑推到秦非面前,思索片刻道:“那么,就算你答应跟他合作了,他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你?既然他想长期从你这里占便宜,会不会还要留一手?给手里的东西留底儿,或者不全部给你。”
秦非叹道:“所以妥协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办法,跟沈中华那种人,没有道理可讲。”
江宁微微垂下眼眸,没说话。
秦非瞧着他:“怎么不说话?”
江宁道:“这件事情,你我观点不一致,我没法发表看法。”
秦非无奈地道:“小宁……”他当然清楚江宁的观点,江宁觉得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就是正视错误,可是肖瑾是他哥哥,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肖瑾身败名裂然后坐牢?况且这事儿还涉及到肖家和爷爷的名誉!
这一个月来,每当谈到这个问题上,江宁和他的观点一定会发生冲突,两人也因此吵了几次架。
秦非不想再跟江宁争吵,把电脑合上,起身道:“算了,不说这事儿了,你那边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还可以。”江宁显然不想再多说,也站起身,扭身出门,进浴室洗澡去了。
秦非看着江宁的背影,不由得摇头,他始终还是搞不明白,江宁这些愤青的情绪怎么会这么强烈。
其实秦非背地里也没闲着,这一个多月,他找了各种关系,又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沈中华身边的一个亲信,既然沈中华出阴招,他也不能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他秦非本来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人。
秦大少的算盘打得也挺响,这边跟沈中华纠缠着,能拖就拖,不能拖就缓慢地推进,就算签了合同,秦非也另有打算,等他买通的这个沈中华的亲信把资料全部搞出来以后,他轻轻松松就能给沈中华下个套,到时候整得老狐狸扒一层皮下来不成问题!
第38章
秦非最近一直在与沈中华周旋,又加上公司的事多,忙碌的很。
而江宁那边,自从进了新闻节目组以后,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还是因为整天要面对很多令人愤愤难平的社会新闻,搞得江宁最近情绪低落。
秦非很明显地感觉到江宁的情绪不好,江宁经常晚上很晚才回家,到家后要么看书,要么对着电脑工作。
秦非也是压力很大,搞得他有时候神经会敏感一些,比如当他看见江宁坐在沙发上发呆,就会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抱着江宁说“我爱你”时,江宁那惊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一想起这些,秦非就感到无奈和失落,无奈的是,江宁这种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失落的是,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没指望江宁能像自己那样投入,但最起码也应该有一些感情吧,可是最近他越发的觉得江宁冷淡许多,仿佛又回归到两人刚认识、自己厚着脸皮追他时的样子。
秦非克制着脾气,依旧如往常那样如春风般温暖、充满耐心地对待江宁,温柔、体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成二十四孝模范老公了。
纵然如此,江宁脸上的表情还是越来越淡。一看到自己热脸又贴冷屁股了,秦大少的火就上来了,但他还舍不得对着江宁发,憋得这个郁闷。
那天晚上,江宁又在电视台加班,秦非一个人无聊,想起好久没跟朋友们出去喝酒了,正想给大春子打电话,手机这个时候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大春子。
“我正想找你,丫电话就打来了,真他妈心有灵犀!”
大春子在那边传来醉醺醺的声音:“非哥,操了,老子失恋了!”
“……”秦非举着手机半天没说出话来。
三里屯一家偏僻的酒吧,大春子坐在卡座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烈酒。
秦非到达以后,一把抢过大春子手里的酒杯,扔到一边。
“你他妈出息点儿!多大个人了,至于吗?!”
大春子两只眼睛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唇颤抖着说:“被我爸知道了。”
事情很简单,大春子跟贺峥打得太过火热,一没留神就被他爸发现了。大春子他爸是什么人,哪容得下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来,于是就把大春子关在家里,连教训带教育,折腾了半个多月。
大春子这人别看平时挺怂的,但对贺峥那确实是真爱,半个多月竟然硬是挺过来了,咬死了不松口,欧市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又加上欧妈妈心疼儿子哭哭哒哒,一家三口搞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欧市长对儿子束手无策,最后只能从贺峥那里入手。想要一个人放弃目标,办法无非是威逼利诱,“威逼”对贺峥不起作用,“利诱”倒是管事了,一个副台长的职位换来了贺峥和大春子的分手。
大春子是死也想不到自己在家挨饿、挨揍、关禁闭地扛着,贺峥却轻轻松松就放手了,他被他爸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非子,我去找他,他连见都不肯见我,妈的,老子不甘心,就想问问他跟我在一起图的就是这个?死也得死个明白,这么不清不楚的散了,真他妈憋屈!”
秦非瞧着大春子那个难受劲儿,连劝都懒得劝了,这就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早就察觉贺峥那小子目的不纯,偏偏大春子陷得太深,不可自拔。
算起来大春子跟贺峥在一起的时间与他和江宁的时间差不多,这才半年多就分了,感情的事,原来脆弱起来是这么不堪一击。
大春子抓着头发说:“我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当初我跟白冰散时候,白冰闹着自杀的心情了,真他妈的报应!”
秦非踹了他一脚,警告道:“你争点气!别整这些没用的!”
大春子闭上双眼靠在靠背上,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真难受。”
秦非看着大春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他有点后悔当初大春子跟贺峥好的时候自己没拦着点,可是拦着有啥用,大春子那人他了解,正来劲的时候是一句劝都听不进去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劫数难逃。
每个人都有一个命中的劫,贺峥就是大春子的那个劫。
陪大春子喝了一整晚的酒,俩人都醉了,秦非迷迷瞪瞪地接了一个电话,也没听清楚是谁,就把电话给扔那歪身子睡着了。
太累了,秦非也需要借酒浇愁。
后来,有人拍他的脸,把他拍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江宁站在面前。
秦非迷瞪着笑了笑:“小宁,回来啦?去洗澡吧,水热着呢。”
江宁看着秦非的样子,双眉紧紧地蹙到一起,伸手把人架起来,低声道:“回家了。”
这时候,大春子也醒了,看清楚江宁以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渗人。他站起来,歪着身子拉住江宁的胳膊:“我说你小子,你可得对我家爱妃好一点,你要是敢背着他乱搞,老子首先饶不了你!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秦非推开大春子的手,把江宁拉到自己身后,睁着醉眼说:“你丫的离小宁远点,不准碰他,别看你是我发小,敢打小宁主意,我也能跟你掰!”
“掰吧,掰吧,没他妈一个好人!为了小白脸,连兄弟都不要了。”大春子囔囔着。
这两个人酒品实在是太差,江宁看的头都大了,没办法,把大春子的手机掏出来,给大春子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坐在一边等着。过了半个多小时,大春子家里来人把醉鬼接走了,江宁这才架着另一个醉鬼出门上车。
坐到车里,秦非就不老实了,头靠在江宁的肩上,拿手去摸江宁的下巴:“小宁啊,过来让哥亲一口,好几天没亲热了,哥想你了。”
江宁把手拉开,那人很快又缠上来,拽着他的衣服,两手不停地摸来摸去,江宁没辙,干脆揽住那人的腰,附身吻了下去。
吮吸带着酒气的唇,熟悉的弹性,熟悉的味道。
片刻后,感觉到唇下的人没了动静,江宁松开后看去,那人竟然睡着了,呼吸渐渐均匀。
江宁看着眼前这个傲慢男人难得的安详睡颜,看了许久,轻叹一口气,倾身吻了吻男人光洁的额头,开车回家。
第二天,秦非醒来以后彻底忘记昨夜在酒吧那丢人现眼的事儿了,揉着额头问江宁:“你把我接回来的?”
江宁给他递过一杯水:“打你电话,一开始是通了不说话,后来干脆没人接,我不停地打,最后是酒吧的酒保接了电话,告诉我你在哪。”
秦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喝断片儿的样子,一脸的窘迫,赶紧喝水掩饰。
江宁瞧了他一会儿,说:“以后再去哪喝酒提前告诉我地点,我昨天还以为你被绑架了。”说完,转身出了卧室。
秦非一口水含在嘴里,忘了咽下去,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直到传来江宁出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连日来的阴沉瞬间消除,他长长地松一口气,死小子总算还是有点良心的!
过了几天,秦非意外地接到了贺峥的电话,说就在楼下,想见见他。
秦非在自己公司楼下的休息区见到贺峥,贺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干练,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秦非坐到他对面,脸色阴沉地看着对方。
贺峥彬彬有礼地点头:“秦总,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意见,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大春的那个身份,难道我和他真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你应该清楚这其中的难度。”
“既然如此,当初干嘛招惹他?他不过是你的一块踏板而已。”
贺峥苦笑道:“最初我真没想到他那么执着,我以为会是他先放手。”
秦非冷哼一声:“跟他在一起半年多,你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我为他感到悲哀。”
“……”贺峥喝一口咖啡,转移话题,“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我不知道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其他话题。”
贺峥无奈道:“是关于江宁。”
秦非抬眼,第一次将目光完全投向贺峥。
“秦总,江宁是我介绍到电视台实习的,他的表现一直很优秀,我也很喜欢他,他调到新闻组以后不再是我的属下,所以我也就没有太过留意,但是最近,我偶然听到跟他同组的一个人说,江宁这段时间一直在动用电视台的资源,调查十几年前的矿难事件。”
“矿难?”秦非皱起眉,“这我知道。他在做节目嘛,还去山西出差好几次。”
贺峥摇头道:“但是据我所知,他查的资料已经超过他的权限了,你也知道,我们台比较特殊,有一些资料,尤其是敏感的历史性资料都是保密的,我也是听说他连保密资料都查了。”
“这个……”秦非道,“小宁做事一向比较认真,甚至有些钻牛角尖儿,他是那种要做就要做得彻底的人,如果说查保密资料是违纪的,那么我会跟他谈,让他直接辞掉实习的工作,专心学业。”
“既然是这样,那可能是我多虑了。”贺峥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得出来秦非明显不想听到太多关于江宁不好的评价,说话也就点到为止。没想到,秦非这么护犊子。
临走时,贺峥思考了一下又说:“秦总,大春那里,还请你多劝劝他。”
秦非冷冷地看着他:“你如果对他还有一丝半点情谊,就离他远远的,别再借着他上位了。”
第39章
赶上大春子失恋这茬儿,秦非还得时不时的去陪陪大春子,在一边开导着、劝解着,谁叫俩人是发小呢。
其实,秦非觉得大春子早晚得有这么一遭,让他长长教训。
大春子跟他不一样,他爹不疼,娘没了,爷爷去世多年,就剩一个外公在杭州养病呢,所以就算他找个男人做伴儿,只要别太高调,别搞得满城皆知、大报小报的上头条,基本上没人管他找的伴儿是男是女。
大春子是独苗,他爸又是市长,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春子再能闹、再乱搞,将来也是要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组建幸福家庭的。
秦非觉得,这方面自己比大春子幸运多了。
不过说起独苗,江宁也是独生子,他老爹江如海看上去更是个保守、本份的人,不知道将来俩人出柜的时候会不会把江如海吓到。
秦非也就顺便这么一寻思,其实他对出柜什么的特别有自信,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强八百倍,江如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他跟江宁的事。
这一天,江宁难得没有加班,秦非高兴地推开手中的工作,准时下班,去接江宁吃晚餐。
俩人近来都太忙,能坐到一起好好吃顿饭不容易。
中途,江宁去洗手间,秦非想起还有一件事要交待张助理做,打算给张助理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手机落在车里了。
他瞥到江宁的手机在桌子上,也没多想,拿起来就用。
交待完事情,挂电话,恰好进来一条短信,显示的发件人是:周律师。
江宁的手机在收到短信时是有一行字可以预览出来的:您的案子还需要……
秦非盯着屏幕看了几眼,他是很尊重彼此的人,从来不看江宁的手机和电脑。看到周律师三个字,他的第一反应是江宁工作上认识的人,但是后面的那一行……您的案子?
他正在思考,江宁回来了,坐到对面。
秦非收敛起思绪,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浅笑道:“我手机落车里了,用你的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哦。”江宁应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茶。
秦非想了想,又说:“你好像有短信,一个什么周律师发的,我也没看清。”
“是吗。”江宁拿过手机,低头查看短信。
“小宁,你要打官司吗?怎么还跟律师联系?”
江宁神态自若地道:“工作的事情,我约他明天采访。”
“嗯。”秦非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工作的事情为何会出现“你的案子”这样的字眼。
两人吃完饭后买单走人,开车回家时,秦非问江宁:“你那个苦情社会新闻调查做完了吗?”
江宁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差不多了。”
“做完这档以后,考虑一下结束实习吧,如果觉得学习太闲,想要充实的话,欢迎你来我的公司,或者去我的网球俱乐部打球也可以。”
“我会考虑。”
“嗯,”秦非漫不经心地道,“我跟沈中华那边谈得也差不多了,下星期签合同。”
江宁沉默片刻:“你真的决定跟他签合同?那个人会履行合同吗?他可不像是守承诺的人。”
秦非无奈道:“否则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也跟他使个阴招,比如绑架他的宝贝女儿,拍几张裸照放在网上,看他还敢跟我得瑟!”
江宁的脸色一沉:“你不要害人害己。”
“差点忘了,你跟沈中华的女儿是旧相识。”
“是不是相识,我也不想看到你做这种事,那样做的话,你跟沈中华那种人还有什么区别?”
秦非愣了愣,扭头看向江宁,良久,伸手拍拍江宁的肩膀轻笑道:“你可真是正义小天使。”
江宁看他一眼,异常认真地道:“不是正义不正义的问题,只是人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秦非摇头道:“果然是做新闻节目的。”
第二天,秦非接到电话,外公早晨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送到医院,现在还在昏迷。
秦非的头“嗡”的一声,撂下电话就让张助理去定机票。
老年人最怕摔跤,尤其外公已经九十多岁了,秦非的心情沉到谷底,最近真是事赶事,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而且没他妈一件好事。
他用了十几分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把张助理叫进来,吩咐道:“机票订两张,我和江先生都去。”
“是。”
秦非担心外公的身体不好,想带江宁一起过去见见,如果外公真有个意外,也算是对外公的交代了。外公每次见他都催他早点成家,他想告诉外公,自己身边已经有人了,而且这么英俊漂亮,外公是个很开明的老人,绝不会介意江宁是个男人的。
张助理出去后,秦非给江宁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
“小宁,你在哪?”
“采访。什么事?”
秦非深吸一口气:“陪我去一趟杭州,我外公病了。”
说出这句话以后,秦非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紧张,这相当于他把秦家的大门向江宁敞开,领着江小媳妇儿回去见秦家的大家长,不知道小媳妇儿会不会扭捏地不好意思进门。
他等着江宁的答复。
三秒钟、五秒钟、十秒钟,等了足有半分钟,江宁都没有说话。
秦非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宁?”
这时,江宁仿佛缓过神来一般,安静地说道:“这个时候我跟你过去恐怕不太合适。”
“什么?”秦非愣怔道,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外公生病,这是你家族的事情,我过去不合适。秦非,我不能陪你去杭州,尤其这个时机、这么仓促,而且我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江宁依旧是冷静得要命的语气。
仓促?秦非还真不觉得仓促,事实上他从来不在意什么时候、什么时机把江宁带到外公面前合适,在他的心里,江宁是他的人,随时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秦家去见他的外公。
可是,江宁不去!
秦非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吼道:“去你妈麻痹!江宁,你他妈什么意思?什么是不合适,我带你回去,自然会安排好,难道还能让你受委屈?!”
江宁道:“你外公那么大岁数了,你带个男人回去,万一把他气到怎么办?”
“我外公什么没见过?别说我领个男人回去,我就是领个妖精回去,他老人家都不带眨眼的!这他妈的都不是借口,江宁,你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鸡巴什么链子?!”秦非完全失去耐心,带出了一嘴的脏话。
“秦非。”江宁低低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却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秦非克制着想要暴吼的情绪,忍耐地道。
电话的另一端是江宁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在可怕的沉默中,秦非满心失望。
他握着电话的手轻微地颤抖:“江宁,你在哪?我过去找你。”这是他最大的忍耐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对江宁容忍到这个地步,被拒绝以后还要找上门当面谈。
“我……”
江宁的话还未出口,忽然话筒里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宁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周律师让我们进去。”
秦非顿时愣住,宁子?印象中这么称呼江宁的好像只有那个傻乎乎的白帅。江宁和白帅在一起?
怒火腾地窜上来,秦非双眼通红,对着话筒狂吼道:“你不是在采访吗?怎么跟白帅在一起?采访还要带着白帅?江宁,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只听江宁低声对白帅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道:“秦非,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今天真的走不开,你先去杭州,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再见。”
话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秦非低头看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宁挂了他的电话!!!
有点事?有什么事情能比陪他去见外公最后一面重要?
“啪!”的一声,秦非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怒火攻心,他把江宁祖祖辈辈骂了好几十遍,什么狗屁采访,根本就没有采访,分明就是跟白帅在一起,还有一个什么律师!
秦非烦躁地抓头发,这到底怎么回事,江宁明明每晚都睡在他的身边,为什么突然间他仿佛不认识江宁了,不知道这小子在做什么!!似乎一夜之间,自己变得不重要了,又或者他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秦非不甘心,他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又给江宁拨过去。
电话一遍一遍地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终于,秦非再次把电话摔到一边,重重地坐进沙发,开始抽烟。
他需要冷静下来,迅速地冷静下来。
一连抽了五根烟以后,他按下内线电话:“张助理,把江宁的那张机票取消,安排司机送我去机场。”
秦非无暇去想太多,外公在医院昏迷不醒,如果外公有不测,他面临的不仅是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还有秦氏一大家子的遗产问题,甚至还有秦氏股权重新分配的问题。
不管江宁在跟他闹什么别扭,他必须先放下,赶去杭州陪外公,面对即将接踵而来的一大堆事情。
另一边,江宁低头看着手机,微垂着头,发丝挡住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进去吧,周律师在等。”白帅跟平常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惊讶地发现江宁竟然在发抖,“宁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宁恍然般回过神来,抬起脸时迅速掩盖起眼中的那一抹失神,说道:“没事。”
白帅关切地道:“你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以前打联赛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疲惫。”
江宁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宁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为了我爸的案子,你整天到处奔波、搜集资料。”白帅有些笨拙地说起感谢的话。
江宁忽然哼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讽刺:“白帅,我可不光是为了你爸的案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做的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
白帅有些听不明白江宁的话,但是他知道今天来找周律师主要是为了当年他爸给别人顶包的那件案子,江宁是要帮他把他爸救出监狱的。只是他越来越看不明白江宁脸上的表情,最近他觉得江宁怪怪的,整天满腹心事,还经常发呆,说出的话也听不懂。
“宁子,如果你压力大……”白帅试着道。
“没事,”江宁打断他的话,转过身,率先走在前面,声音清冷,“进去吧,见周律师。”
白帅看着江宁修长的身影,莫名地觉得这身影孤单而落寞。
江宁迈步走在前面,没有人看到他眼中复杂纠葛的眼神。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的是那个人失望至极的声音。
口袋里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起,他知道是那个人打来的,可是他不能接。
第40章
秦非坐在候机室,双目紧闭,思考了很久,最终,在临上飞机前给张助理打了个电话。
“小张,去查一个人。”
“秦总您请吩咐。”
秦非深吸一口气:“江宁。”
“呃?!”纵然张助理已经在秦非身边工作多年,早已练就见机行事的本事,但此刻听到秦非要查江宁,也是惊讶万分。
秦非沉声道:“他似乎在跟一个姓周的律师打交道,查下他们在谈什么案子,有进展随时向我汇报。”
说完这些,秦非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要让他察觉,不要打扰他。”
“是。”张助理赶紧应下。
秦非交待完以后,关上手机,登机去杭州。
终于还是下决心要查江宁,以往不是没想过要把枕边人彻头彻尾查个清楚,但是他总觉得江宁是特殊的,他与江宁之间是自己主动在前,江宁没有理由在他身边做手脚。
可最近这段时间江宁的反常,让他越来越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秦非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他得清楚江宁究竟想要干什么。
飞机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外公的生活助理已经等候多时,接上秦非便直奔医院。
到医院以后,秦非见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外公,曾经精神矍铄、叱咤商场的老人此刻看上去很是孱弱,似乎生命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秦非只看了一眼,心便狠狠地抽在一起。他跪在病床前,握住外公的手,颤抖地喊了一句:“外公。”
可惜老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完全处在昏迷状态。
秦非急切地找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对他说:“患者是脑溢血,目前颅内压过高,病情危险,经观察保守治疗效果不佳,最佳的治疗方法是进行外科手术,但是患者年纪太大,承受不了开颅手术,所以我们不建议手术。”
秦非沉默着,许久不语,外公九十多岁了,根本没法做这么大的手术,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配合医生进行保守治疗,说白了,就是等着外公咽气。
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真正到来时,竟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
傍晚时,秦家的人陆续到达杭州。
秦老爷子这一辈子生有一子三女,长子在文革时期被批斗,后来死在监狱里,死时还未结婚,也没有留下子嗣;长女就是秦非的母亲,也是英年早逝;还有两个女儿,也就是秦非的二姨和小姨,两人都生活在国外,二姨嫁给一位美国律师,两人是丁克家庭,没有孩子,小姨只生有一个女儿。
二姨一家和小姨一家到达以后,很快,还有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到了,那就是秦非的后爸王志达。
秦非有十几年没见过王志达了,当年外公退休,把秦氏交到秦非的手里以后,王志达与秦非彻底闹掰,王志达被秦非逼得不得不去深圳发展。
如果说秦家里有人恨秦非,那么这个人铁定是王志达无疑。
此次王志达突然露面,显然是冲着秦老爷子的遗产来的。外公休养十几年,这人一次都没来探望过,这时候听到动静就立刻赶来,做人最无耻也不过如此。
秦非忙着医院里外公的看护工作,这工作交给别人他根本不放心;还得安排亲属,安抚二姨和小姨的情绪;公司那边要随时与董事会其他股东通报情况;同时还得防着王志达乘机捣乱,一天下来真是身心疲惫。
夜里快一点,他才回到外公居住的别墅里休息。
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时,他忍不住拿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和短信,江宁一个电话没打、一条短信没发。
他盯着手机屏幕,盯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