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不紧不慢地跟着狼湛，时不时问些妖界入口的情况，狼妖答得极简，语气冷硬，却是有问必答。
    幸许是习惯了，摩耶一路上依旧闭口不言。
    当然，她也没跟他说话。
    既然已经决定换人，她不想粘粘连连地不干不脆。
    主要她也怕自己定力不足，多看他几眼，听到他的梵音，闻到他的清香，他再对她暖暖地笑笑，喜值跳一跳，她万一忍不住想再试一把呢？
    毕竟……他曾是倾倒了三界女修的绝世佛子。
    如果说辰朝与辰夕是如艺术品般的骨相美，大气、英朗、有气势，佛子便是莲花般极致的皮相美，五官线条流畅优美，淡雅脱俗，令人见之忘忧。
    两世修为还身后，他的样貌明明没有多少变化，可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都更让她心惊心颤。
    只是，有些花只能远观，有些人只能遥望。
    她希望这一世，他能得偿所愿，救世之后与心爱之人携手相伴，不再孑孓独行形单影只。
    林深路险，狼湛臭着一张脸走在前方带路，三步一回头，五步瞪了了一眼。
    了了哭笑不得。
    她知道狼湛不喜欢她，所以小狐狸派向导的时候她就让小狐狸选其他人，谁知道狼湛主动站出来揽了活儿。
    他说：“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手段，更盯不住她。”
    得，这哥们儿是为了一雪前耻，专门来盯梢她了。
    摩耶安静地缀在两人身后，看着前方的小姑娘活泼自在地逗狼妖，听她轻松惬意地低笑。
    她不曾回头，不曾唤他，即便休息时视线与他有片刻的交汇，她也不会停留。
    没有喜怒，没有怨怼，她只是平静地，无视他。
    摩耶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又抬头望望风云变幻的天空。
    历经三世，他无愧天地，亦不悔所选择的大道，只是这一世终是留下了遗憾，亏欠了一个待他至诚，让他见之心喜的小姑娘，三生三世他唯一亲吻过的姑娘。
    想起那个在虚空中的吻，摩耶垂眸微笑。
    又走了两日，绕过玄情宗山门，了了总算看到远处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上如血涂绘的巨大九尾王狐图徽。
    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远眺崖壁。
    上次来，整个崖下都被浓雾笼罩，她根本看不清妖界入口处的布局和阵设，光忙着“入梦”捞人了。现在没了浓雾，所有的人与物一览无余。
    王狐图徽的背后就是老狐狸化身的阵基，图徽和崖壁上无数看似天然的裂痕共同构成了界壁封印。
    封印下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圆型祭坛，妖族每两百年一小祭，千年一大祭便是在此举行。
    修真界和妖族都派了重兵在此处把守，既要防止魔族从妖界打破封印杀入修真界，让修真界腹背受敌；又要警惕魔族潜入这里偷袭，破坏封印。
    此外，修真界与妖族也是互相监视。
    修真界要防着妖族鱼死网破，打开封印引出魔族；妖族要防着修真界再次封印，绝了他们回归妖界的念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老狐狸终于开了口。
    虽然寄居在她的神魂内，他却无法探知她的所知所想。她与她的那些双修天骄也只是说来妖界入口“看看”，那些俊后生竟无一人追问，更无人劝阻，仿佛她的想法于他们就是圭臬。
    了了瞅了眼左前方屈膝蹲坐的狼妖，不答反问：“你的残魂离开阵基这么久，封印的效果不会衰退吗？”
    “所以，你是要送吾回去，继续镇守封印？”
    了了没吭声。
    “呵……”曲千秋轻笑。
    他还以为这位人间界送来的小女孩有何不同。
    他要夺舍后辈时，她一口一个“自私”“无耻”，说什么宁愿与亲友一同赴死，宁愿世界灭亡，绝不“慷他人之慨”。
    如今，却是要他继续回到那个困了他三千年的牢笼。
    三千年，他一面看着魔族在妖界肆虐，残杀遗留的族人，吞食族人的妖元、血肉、魂魄。看着妖族神圣的诞生与归栖地妖湖被魔族倾入无数血腥污秽的邪祟，妖婴一出世便被分食、被驯养，整个妖界都成为了魔族的驯养场、狩猎场。
    一面，看着修真界歌舞升平，大半的人甚至连真正的魔族都没有见过，不过是猎杀了几只没有灵智的低等魔物，就公然嘲笑妖族的沦亡。
    他看够了。
    若她想送他回去，他不介意……勉强用用她这身子！
    “老狐狸，封印上你留了后门吧？”了了接着问。
    曲千秋：“？”
    前段时间她在归墟并没闲着，淬炼丹药之余她向归墟的将士询问了许多她不太清楚的地方。
    归墟独立于三界，将士的出身五花八门，几乎涵盖了三界各个族群与地域，无论她对三界有什么疑问，总能找到人跟她聊聊，提供点线索。再结合大纲、大事进程表与人物简介，她有了许多的想法，需要一一去验证。
    “我想去妖界看看，你能送我过去吗？”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一个三生佛子就能护着你在魔族控制的妖界安然来去吗？”
    “那倒不是，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
    “了了了了！先别聊了！”小棠突然激动地打断两人的对话，“我发现有个备胎就在附近！东南方向！快快快！”
    了了：“……”
    神特么“备胎”！
    想了想，了了扭头看向摩耶。
    这是数日来她第一次主动看他，和她感觉到的一样，佛子也在看她。
    他一如既往地温暖笑笑，暖意轻易地刺破她的疏离直达她的心底。
    叮！
    系统提示：摩耶喜+3。
    了了收回目光，跟狼妖打了声招呼就朝东南方向奔去。
    不多时，一对璧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了面前。
    “了了！就是他！无名仙宫的首席弟子明夷！”
    了了跃出林间时，那对璧人也看到了她。
    小棠口中的明夷身姿风流肤如白玉，长眉入鬓仪表堂堂，身上透着莹莹光晕的极品雪锻将他衬得仙气飘飘，而他身前的女子面覆轻纱眉目如画，眼神轻柔气质温婉，一身风华更胜明夷！
    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女子要走，明夷无奈又感伤地拉着她的手腕阻拦，貌似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这哪是她的备胎！分明是别人家的车轱辘！
    “不好意思，打扰了。”了了尴尬地倒退入林，差点跟追上来的狼湛撞个正着。
    “摩耶哥哥？”
    退入林前，了了看到那蒙面仙子激动地双目含泪，冲她身后唤道。
    摩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