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睡一觉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别把自己身体先搞垮了。”
“恩,那我明早过来跟你换。”冯秀秀又跟张小东交代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凌嘉诺陪张小东和许易玩了会儿斗地主,看张小东神色实在不好,就压着人睡了。张小东被裹在被子里,特别悲愤地抗议,“嘉诺哥,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脚伤了不是重感冒!”
“少废话,不想睡就起来吃巴掌。”凌嘉诺冲他举了举手。
张小东吐舌,乖乖闭眼睡了。他现在抵抗力弱,玩高兴的时候不觉得,一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凌嘉诺看了他一会儿,留下许易,自己去找医生。
王医生把对冯秀秀说过的话再重复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颇为无力地道:“总之,在骨髓的事情上我们医院会尽力,但……你也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想要配对成功,可能性太小了。”
凌嘉诺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这么等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张小东的情况并不容许他们这样干坐着等那渺茫的配对成功率。没有血缘,想要配对成功,谈何容易。
“我们医院也是无能为力。”王医生建议道:“你们家属如果有条件,可以试着向社会做宣传,每年,从社会上站出来的骨髓捐献者还是有很多的。无血缘关系配对成功的案例,多数都是这种情况。”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凌嘉诺心情无比沉重。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打算了。等着上电视或者上新闻都太慢了,而且,愿意站出来捐献骨髓的人并不多,他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替他寻找合适的骨髓。
唐文杰的分量还不够。德叔在c市算得上是土皇帝,但c市资源毕竟有限,而且,德叔绝对不会帮他。
剩下还有谁?能量要比德叔更大……覆盖范围更广……又会出手帮他的……
心里冒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凌嘉诺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眼前原本还人来人往的医院,像是突然变成了黑白影片,他什么声音也听见不,只有自己一颗垂死挣扎的心在瑟瑟发抖。
☆、第077章 不能更熊
凌嘉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从早到晚和厨房打交道,以前最多也就打个下手,洗洗菜剥蒜瓣什么的。
可现在,他能熟练赶早市买到一天里最新鲜的蔬菜和猪肉,厨房里众多调味料他不用一个个尝也能分辨出哪个是哪个。连炒出来没滋没味的病号餐,慢慢也能获得张小东小朋友点赞了。
张小东在冯秀秀承包的食堂里吃过一回饭后,就嚷嚷着想吃肉想出院。冯秀秀百般哄他无果,只得出门替他买馆子菜。凌嘉诺等她一走,二话不说把张小东从病床上拎下来,按在床边拍了他一顿屁股。
熊孩子仗着生病无理取闹不能纵容,会得寸进尺。
张小东嚎哭,过路的护士都被他惊动了,敲门问出什么事儿了。凌嘉诺不为所动,只一句‘再哭我脱了裤子打’成功让他闭了嘴。
此后,张小东一日三餐就改为由凌嘉诺在家做好后给他送到医院。
一开始,凌嘉诺只能做简单的肉丸子汤和蛋炒饭,现在他技术升级了,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做菜注意事项。他可以熬完全没有腥味的鲜鱼汤,每餐配菜和米饭也开始花样多变起来。今天吃生菜配南瓜米饭,明天就吃木耳配紫薯米饭,后天吃菠菜和芋头米饭……
张小东敢怒不敢言地见证了一个厨房新手从厨艺生涩到颇为熟练的成长过程,还长圆了一圈,跟其他隔壁和他一样肤色苍白的病人比起来,看上去无疑要健康很多。可凌嘉诺和冯秀秀许易他们的心,还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只有见过整天经历充沛调皮捣蛋的张小东的他们,才能最深刻的体会到,张小东的身体正在一天天衰弱。
“许易,出来吃饭。”凌嘉诺做好了给张小东打包的饭菜,敲门进屋。昨晚是冯秀秀值班,白天该他和许易去换她回家休息。
许易在张小东病了后,整个人沉默了很多,他不再慌乱害怕随便流眼泪,少年稚嫩的面孔隐隐坚毅起来。每天,他会跟着凌嘉诺医院家里两头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两人心系一致,慢慢倒是养成了默契,连思考要皱眉、隐忍要抿嘴的习惯都如出一撤。
“就来,嘉诺……哥。”许易来不及毁尸灭迹,就看凌嘉诺已经进来了,他下意识用鞋底又使劲在地上辗了两下。
凌嘉诺皱了皱眉,走过去推开窗户,将屋里的烟味散出去,回头伸手道:“剩下的给我。”
许易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少了五六支的中华烟放在他手里,整个人拘谨不安地垂着脑袋。“出去吃饭了。”凌嘉诺把烟塞进自己衣服包里,转身出去。许易等他离开后,才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
早餐很简单,南瓜粥和楼下大堂买的蔬菜包。张小东最近爱吃甜甜的南瓜,一天三顿吃也不腻。至于蔬菜包也是他央求凌嘉诺做的,可惜凌嘉诺目前还没开发做包子技能,只能花钱买现成的。
看凌嘉诺默默吃饭,许易也只好埋头吃饭。两人都不提刚才的事,是轻松还是沉重,许易心里滋味复杂。饭后,许易抱着保温桶,坐在副驾驶上,跟凌嘉诺去医院。静默的空气让人觉得压抑,许易终于咬咬牙道:“嘉诺哥,对不起。”
“嗯。”凌嘉诺应了一声,有一段时间没理的头发遮住半边眼睛,看不清楚神色。
许易鼓了一路的勇气,就听见这一声恩,心里更难受了。凌嘉诺见他一直在椅子上挪屁股,瞟了他一眼,“坐着不自在?”
“没。”许易吓了一跳,赶紧坐好。他心里惴惴不安,以前凌嘉诺虽然冷,但姿态是高高在上的,不会给人他不高兴会收拾你的感觉。可现在,许易就觉得,如果凌嘉诺不高兴了,肯定得收拾他。“我就抽了几支……”弱弱解释了一句,许易紧张地抓紧安全带。
“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吐圈儿了。”凌嘉诺勾起嘴角,伸手撸了他脑袋一把,随即冷下脸凶道:“不过,你以后藏着点别让我看见,不然……”
不然什么,凌嘉诺没说,许易也没敢问。快要到医院的时候,他才担忧道:“嘉诺哥,要是找不到骨髓配对的人怎么办?”
凌嘉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下,平静道:“不会找不到。”
两人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冯秀秀在值班室一通哭。凌嘉诺打发许易先去看张小东,自己往值班室那边走去。
冯秀秀跪在地上。刘明柱抓住她想拉他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出一脸汗。“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冯秀秀痛哭,“我求求你了刘大哥,你帮帮我儿子吧,我卖血卖肾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卖,他在这么拖下去会死的啊。”
凌嘉诺皱眉走进去。刘明柱看见他一阵尴尬。
“怎么了?”凌嘉诺边问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拽起冯秀秀,看了她一眼道:“我送饭过来,你洗把脸去吃吧。”
“我不吃!”冯秀秀止不住地流泪,张小东开始化疗了,那种痛苦她为人母亲怎么能不心痛。“刘大哥你真的要帮帮我,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刘明柱忍不住道:“你别太难过了,我会帮你的。”不会要你卖血卖肾。“造血干细胞的事医院也在努力,只要找到跟小东匹配的,第一时间就给他动手术。”
“嘉诺哥!”许易从外面冲进来,颤着音喊:“小东他跑到楼顶去了。”
凌嘉诺心里一咯噔,转身就跑。冯秀秀呆了一瞬,立马也跟着跑了出去。刘明柱紧随其后,时不时还扶她一把,“小心别摔了……你慢点……当心脚下。”
张小东爬到顶楼的防护台上坐在,哭得小身板一抽一抽的,看着就像随时要掉下去一般。医院底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纷纷抬头指指点点。
凌嘉诺一口气冲上楼顶,看见这一幕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压住心惊胆战,回头一把捂住后面跟上来的冯秀秀的嘴,“别喊!”
冯秀秀瑕疵欲裂地瞪着张小东的背影,冲他挣扎摇头。凌嘉诺恶狠狠看着她,“你现在喊一声他能立马栽下去!”张小东哭的声音不低,一听就是情绪特别不对劲,跟平时假哭两个样。
“呜呜……”冯秀秀哭着点头。凌嘉诺放开她,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去吧,慢慢来,让他自己下来,别逼他。”
“小东,我是妈妈啊。”冯秀秀崩溃地往前走了两步。张小东一下回头,脸上还挂着眼泪,哑着嗓子吼,“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立马就跳。”
“不要!”冯秀秀跪倒在地,“小东你别吓妈妈,你下来好不好?妈妈什么都听你的,你下来,你先下来啊,呜呜……”
张小东扁着嘴巴哭,“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根本就是得了绝症了,我活不成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勇敢地说:“我不要你卖血卖肾,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啊――”冯秀秀磕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你别哭了,呜呜……”张小东扶着手站了起来。冯秀秀瞪着眼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凌嘉诺绷紧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张小东立马指着他,“嘉诺哥你也不许过来。”他看了看被刘明柱掐人中的冯秀秀,惨然说道:“只要我死了你们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隔壁病房里那些人都是剃了光头的,而且,这一周,已经有两个光头被送到太平间了。他不想死,可他听到冯秀秀竟然要卖血卖肾,他觉得他还是得死才行。
“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对悠悠转醒的冯秀秀说了一句,张小东又看向许易,“易哥你要好好保护月儿。”小公主那么漂亮,可别给人抢走了。“还有,你帮我告诉杨子韵,我下辈子还跟她谈恋爱,呜呜……”想到小女友,张小东突然就伤心起来。
那么漂亮的杨子韵,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孙子呢。马军,一定是马军,他前脚刚死,马军肯定后脚就去追杨子韵了。不知道杨子韵会不会为他多伤心一段时间,别那么早跟马军谈恋爱。
许易白着脸,抖着嘴唇哄他,“你先下来,月儿昨天还打电话说想你了,还有你的小女友,你这么久不去找她,她会生气的。”
月儿和杨子韵是张小东目前最重要的两个小美女,他一听果然开始迟疑。许易加把火道:“杨子韵过年去她外婆家,回来肯定给你带好吃的了。她要是找不到你,肯定给马军吃了。马军家就挨着她家。”
张小东更加迟疑了。看到这里,凌嘉诺直接往前走着,一双眼睛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不想等你叔回来收拾你,最好乖乖自己下来。”
张小东重复老把戏,“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跳了啊。我真的跳了啊。”
“这点高度你跳下去摔不死却疼。”凌嘉诺嘲笑道:“你确定你要跳吗?”
张小东生平最怕疼,立马就扭头往后看。凌嘉诺趁机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小腿,在他要往楼下栽的瞬间把他拽了下来,稳稳接住放到地上。张小东愣了下,傻呵呵干笑两声,挠挠脑袋,不敢再看凌嘉诺喷火的眼睛。
冯秀秀冲过来,挤开凌嘉诺,一把抱住张小东嚎啕大哭。张小东不住地偷瞟凌嘉诺的表情。楼顶上许多医生护士松了气,让赶紧把人送到病房。化疗开始,抵抗力就会变差,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热热闹闹上演了一出自杀戏,再回病房,张小东乖乖缩被子里躺着。凌嘉诺等医生做完检查出去,让许易去打热水。许易提着暖水瓶走了,在从床头过的时候,还戳了张小东脑门一下,“你个臭小子,等你好了看我不收拾你。”
冯秀秀抹了抹眼泪,起身看了凌嘉诺一眼,“我去谢谢刘大…刘医生。”
张小东紧张了,“妈你别走啊。”
冯秀秀瞪他,“我求你别跳快下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凌嘉诺等冯秀秀走后,过去把门反锁了,回过头,张小东已经自己跪在床上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嘉诺哥……我是不是很不遭人喜欢……我不想死。”
“是挺不遭人喜欢的。”凌嘉诺从花瓶里抽了一根富贵竹出,拿在手里一片一片剥叶子,宣判似的道:“没人说过你会死,你也不会死。”
张小东一看他手里的东西就紧张,抓着裤缝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嘉诺哥。”
咻…啪!
凌嘉诺不客气地朝他屁股上甩了一记。
“啊!”张小东短促叫了一声,立马捂着屁股掉眼泪。凌嘉诺盯着他眼睛问:“疼不疼?”
张小东哭着点头,疼,疼死了,感觉屁股都被抽裂了。
“手拿开。”凌嘉诺点点他的手,等他放开后,又是一竹子狠的。“啊――呜呜。”张小东爬下床,躲在一边弯腰抱着屁股,“嘉诺哥,别打。”
凌嘉诺一竹子抽在被子上,张小东抖了抖小身板,惊恐看着被子上被抽出的深痕,“嘉诺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跳楼了。”qaq生气的嘉诺哥好可怕!
“呵!跳楼?”凌嘉诺用文竹指着他,“这种胆小懦夫行为,你要想死还不如让我一顿打死算了,你叔那里我自会跟他交代。”
“不要!”张小东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碰一声跪地上,可怜兮兮哀求,“嘉诺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不敢了,求你别打。”
凌嘉诺冷着脸,“我数三声,不过来我立马走。一……”
张小东愣了一下,刚想走了不是更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凌嘉诺那种眼神,他更不敢眼睁睁看着凌嘉诺走掉。所以,凌嘉诺才数到“二”,他连滚带爬就跑过去了。
凌嘉诺揪住他耳朵把他揪到床边,按到床上刷刷刷就抽。
“啊――”勇敢过来和不怕疼根本就是两回事。张小东跟只被镇压的乌龟似的,四肢不断挥舞。
门外许易靠在墙壁上,心里不住地说,“打得好,就该好好收拾收拾。”路过的医生护士早听说这张小东跳楼的事了,听见如此明显的‘被修理’,没一个上前敲门解救他。
张小东哭得稀里哗啦,什么保证都作了。等他眼泪都像要哭干了,凌嘉诺才扔了竹子,把他拎起来塞回被子里,“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打算真跳,今天你就别想躺着睡了。”
张小东缩缩脖子,打嗝问:“嘉诺哥,你怎么知道我没想真跳啊。”嘤嘤嘤……本来就没想真跳的,还被打这么惨!
小孩儿是害怕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凌嘉诺相信他还没蠢到一意孤行想要跳楼的地步。“心疼你妈就要乖乖听话,配合医生治疗。”凌嘉诺看着他,突然笑了笑问:“这顿打能管三天么?”
张小东委屈应道:“能!”
“能就好,嘉诺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三天已经足够找到那人并且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凌嘉诺看着窗外难得挂起的太阳,对米彦辰的想念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第078章 雨浇梅花
跨入这个私人别墅花园的瞬间,凌嘉诺记忆里某些熟悉的场景正在一一复苏。院子里有修剪整齐的草坪,有八头狮雕吐露的喷泉,格栅周边爬满了开着各色小花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大树阻隔了后面三层高的宽大别墅。
客厅基本没怎么变样,除了那张巨无霸沙发被换了布艺。凌嘉诺脱了鞋光脚站在客厅里,双手平举,任由两个保镖在身上摸索。他是来求人的,怎么可能带着武器进来。
一样是缺了右耳的保镖,挥手打发了人,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凌嘉诺看着他,瞟了一眼客厅一角的电梯,直奔主题,“我约了你老板。”
“老板正好在游戏室,你跟我上来吧。”
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彷徨不安和警惕防备,凌嘉诺如今还能分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上次也是坐的这个电梯,当时他只觉跟一个少一只耳朵的男人呆在狭小的电梯里十分压抑,尤其是即将面临的未知,让他恐惧。
男人似乎对他的放松很是诧异,“你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谢谢。”凌嘉诺冲他笑了笑,难得接了话,“上一次太害怕了,都没仔细看,你老板是真的很有钱。”私人别墅,连电梯都镀了金色,可见其是真的很有钱了。说起来,上次他满心都是屈辱,根本没有仔细了解过,这栋别墅的老板到底是什么身份。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凌嘉诺跨出去,轻轻吐了一口气。男人在越过他的时候,突然小声说道:“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小心点。”
凌嘉诺眼神闪了闪,脸色凝重起来。
走到最角落一间屋子外面,男人按了下门上的感应灯。很快,里面的人开门。瞬间,暴怒的漫骂声和不正常的哀嚎声传了出来。男人看了回头看了凌嘉诺一眼,递给他一个好之为之的眼神。
凌嘉诺垂着眼,进去后飞快瞟了周围的环境。房间还是那间房,不过,增添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当然,唯一不变的是,这依然是一间富丽堂皇到不像刑房的刑室,不管是刑具的昂贵还装修的精美,都透着奢侈和豪华。
最中间的龙头鞍凳上,绑着一个赤裸男人,身上鞭伤和蜡印无数,强行被分开的两瓣中,污浊和血水混在一起。让凌嘉诺心颤的是,他后庭里插了一根很长很粗的玉器,上面缠了不少引线。屋子里除了骚腥味儿还有淡淡的火药味,凌嘉诺瞳孔一缩,错眼便看见那支玉器上绑着火炮。
这……是要玩满庭开花吗?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养着你你竟然还敢爬别人的床?”大肚子男人端着烛台,往惨叫的男人背上滴着艳红的蜡油。男人嘴里塞着口塞,梗着脖子挣扎不已。
凌嘉诺满心沉重,见屋里竖着的几个保镖神色不变,掐着手心不让自己乱了分寸。
“你不认错是不是?好,好,好得很!”大肚子男人发狠移过烛台,凌嘉诺心跳漏了一拍,尖叫声差点破喉而出。
随着一声火炮响,带着口塞的男人发出困兽般的惨叫,身子也剧烈挣扎起来。玉器最顶端的火炮炸开一个,在他白皙带伤的臀上留下不少灼痕。异常浓烈的火药味在房间里散开,凌嘉诺看着烛台被下移到更下面的引线上,扭开脑袋不忍再看。
可下一刻,他石化般呆呆看着旁边墙壁上的镜子里塞着口塞的男人。虽然那张脸已经痛到扭曲,眼泪鼻涕和口水糊了满脸,但他还是瞬间冲了上去,抢在又一个火炮炸裂之前,将烛台拦了下来。
屋里几个保镖快速将他放倒在地。大肚子男愣了一下,一脚踩到他脸上,隔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脑袋道,“都被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给气疯了,我以为你要下午才来。”说着,他放开脚,挥开保镖,亲手把凌嘉诺提溜了起来。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可一看凌嘉诺手里握着的烛台,他又黑了脸,“谁给你的胆子居然也敢拦我?”
凌嘉诺知道惹怒这个变态吃亏的是自己,可他还是愿意跟当初一样,赌一次这变态比别的变态有风度,“我胆子一直如此。而且,我没想拦你,只是看见熟人罢了。”
像是有所感应,被绑住的男人扭头从镜子里往身后看,在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私处后,他眼里闪过浓浓恨意和屈辱,可等视线移到凌嘉诺脸上,他却一下瞪大眼,拼命挣扎起来。
整个鞍凳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连人带凳子摔倒地上。“你想死吗?”大肚男一脚踹翻了一排挂着各种型号鞭子的架子,拎起一根就往他背上抽。
凌嘉诺等他抽了几下发泄后,再次上前拦下鞭子。“凌嘉诺!”大肚子男阴狠起来,“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凌嘉诺突然笑了笑,摸摸鼻子像是对待一个宠溺自己的长辈,“我本来就是送上门让你收拾的。你有什么不敢的?”
大肚子男怔了一下,他自己爱好玩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在lose喝酒看上凌嘉诺,他私下没少许诺凌嘉诺条件,就为了能把凌嘉诺弄来玩玩。可惜,凌嘉诺在lose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从来没给过他回应。要不是那次,凌嘉诺主动找他,恐怕这辈子他都要为错过这么个天生的尤物而感到遗憾了。
想起当初那次酣畅淋漓的游戏,大肚子男两眼火热起来,不过,他态度却没有丝毫因为喜欢凌嘉诺就放过凌嘉诺刚才的放肆,“你知道反抗我的下场吗?你还两次夺了我手里的工具。”
凌嘉诺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他,“我人都来了,什么下场也不是我能躲得了的,再说了,你这里什么有下场难道还能我说了算”
“自然不能。”大肚子男让保镖将鞍凳上的男人带下去,指了指凌嘉诺,“全脱了吧,既然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成全你。我现在放了他,你去代替他。”
“唔…唔唔……”男人被保镖从鞍凳上放下来,跑到凌嘉诺跟前就拼命冲他摇头。凌嘉诺闭了闭眼,“你不用谢我。”就当我为了家里的小孩子积德吧。
大肚子男眉头皱起,拉开男人抬手就是两巴掌,“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赵大同,我跟你说,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跟你没完。”
赵大同被带下去后,保镖也跟着退了出去。凌嘉诺若有所思看了大肚子男一眼,“原来你就是当初帮他进娱乐圈的大老板。”华娱鼎盛的幕后当家人,怪不得能量这么巨大。
知道他的身份后,凌嘉诺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至少,他能安慰自己,这人实力越强,提供给他的帮助就会越大。
大肚子男擦了擦手,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桌子上的红酒。凌嘉诺走过去,替他倒了一杯。大肚子男不接,两眼似笑非笑盯着凌嘉诺看。
凌嘉诺笑了笑,把酒往他跟前送了送,摇头拒绝道:“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我不会接受任何下跪或者带性行为的羞辱。”
“哦?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大肚子男接过红酒喝了一口,眼里迅速冰冷下来,“别忘了是你有求于我,你有什么资格不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凌嘉诺被他压了一掌,手心撑地,可手背上不断使力的鞋底,让他额头上冒出不少汗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苦头了,凌嘉诺忍住想要破喉而出的惨叫,固执地坚持道:“我说过,不会接受任何下跪或者带性行为的羞辱。”
除了米彦辰,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对任何人低头了。
大肚子男松开脚,“你比起当时只会骂我变态的毛头小子成熟多了。”
“如果这能让你更满意,我会很高兴自己可以换个好价钱的。”凌嘉诺揉着破皮的手背,看了一眼他脚下的牛头皮鞋。
“想要我给你高价,也得你拿出诚意来。”大肚子男起身走到柜子旁边,一个个工具摸过去,突然停在一摞黄纸上。他转身拉过凌嘉诺,一脸兴奋地指着黄纸道:“认识这东西吗?”
凌嘉诺摇头,比起这一屋子的利器工具,几张黄纸看上去毫无威慑力。大肚子男人像是很满意他的轻视之心,邪恶笑道:“你不想跪也不想露那咱们就玩个保守的。”
他最近正钟于尝试各种窒息调教,可这种调教,不仅对掌控一切的人要求颇高,对接受调教的人要求更高。双方如果没有充足的信任,是很容易造成伤亡的。不过,他对凌嘉诺有信心。凌嘉诺是他见过最能忍耐的人,当初为了帮唐文杰保住lose,那样重口狠辣的程度,凌嘉诺也挺过去了。
仰面躺在刑凳上,四肢被绳子捆了起来。凌嘉诺心里厌恶这种待宰畜生般的窝囊感,可他别无选择。他把自己当成是加州的一份子,当成是和米彦辰一样的几个孩子的家长,那他就得忍耐这个曾经给他留下过无数阴影的男人。
大肚子男将黄纸泡在水中,随后拿出来盖在他脸上。
凌嘉诺愣了一瞬,两只手立即捏成拳。
“放松,你只要多坚持一个呼吸,价钱可能都会翻倍。”大肚子男贴完第二张纸后,开始给凌嘉诺普及知识,“这是明朝东厂发明的一种刑罚,名字很动听,叫雨浇梅花。”
凌嘉诺张着口鼻也无法呼吸,他已经听不见男人说的是什么了,巨大的死亡恐惧将他包裹住。
大肚子男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往他脸上增加黄纸数量。凌嘉诺开始挣扎起来,很快他四肢也开始抽搐了。大肚子男死死盯着他,却没有揭开黄纸的意思。
十几秒时间过去,凌嘉诺摇晃的脑袋突然不动了,绷紧的手脚也软了下来。大肚子男一把掀开他脸上的黄纸,在看见那双泛白的眼睛后也吓了一跳。他伸手在凌嘉诺鼻子底下试探,暗骂一声站了起来。
凌嘉诺再次睁开眼睛后,听到旁边一个惊喜的声音道:“你总算醒了。”
“这……”一开口喉咙里就是一阵撕裂的痛,凌嘉诺伸手捂住脖子,人也清醒了。赵大同一脸担忧地看他,“医生说你窒息时间有点长,所以呼吸道受了伤,短时间里可能说不了话。”
凌嘉诺闭上眼睛,再睁开,直接翻身下床。赵大同拉住他问:“你要去哪儿?医生说等你醒了要立即通知他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凌嘉诺转身看他,随后摸出手机,在短信里打出一行字递给他,“我要见老板。”
“张凯?那个混蛋竟然冒险让你陪他玩儿窒息游戏。”赵大同一脸恨意和恶心,随后劝道:“你要见他也不急一时啊,你都昏迷三天了好不容易才醒……”
已经三天了吗?凌嘉诺心里着急,再次写好短信把手机递过去,“带我去找他,我有急事。”
“那好吧。”赵大同无奈带他下楼。
刚出电梯,凌嘉诺就看到坐在巨无霸沙发上的大肚子男人,现在应该称呼张凯了。都被人差点玩死两次,才知道对方的名字。自嘲地笑笑,凌嘉诺走过去,没再用手机写短信,而是艰难地开口道:“报酬。”
张凯惊喜道:“你醒了。”随后他又皱眉,“说吧,这次你是求钱还是求事?我听说唐文杰的lose被人易主了?你是想帮他?”
凌嘉诺摇头,再想说话,赵大同已经递过纸和笔来。他接过刷刷刷在上面写道:“我不要钱,你帮我找到能够匹配移植的骨髓就行。”
“你病了?”张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难不成唐文杰病了?”
“不是他。”
张凯看着递过来的纸,挑了挑眉道:“这世上除了唐文杰竟然还有你凌嘉诺愿意这么拼命去救的人?哈哈……我是真挺喜欢你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赵大同站在一边冷哼了一声。
张凯不理他,只看着凌嘉诺问:“真不考虑考虑跟着我?只要你跟着我,别说区区骨髓了,你就是要换个心脏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凌嘉诺摇头,定定望着他。
张凯慢悠悠抽完手里夹着烟,急得赵大同差点没扑上去挠他。连凌嘉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才见他点头承诺道:“你把人转到市医院吧,我会打招呼的。”
“谢谢!”这次凌嘉诺是自己开口说的,并且真诚了许多。他当年在lose听说过这人的传说,也是替人找到了一种很难找的药材治好了病。
凌嘉诺转身去看赵大同。他还记得那天张凯差点把这人的菊花给炸开花。
张凯却是冷笑道:“你别想把他一起带走,一码归一码,他既然跟了我,捏扁圆搓那都是我们之前的事了。”
凌嘉诺就着手里的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赵大同,转身离开。出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私人别墅,闭眼挥掉蒙在心上的死气。
☆、第079章 大叔回来
在张小东被转到市医院半个月后,适合的骨髓终于找到了。凌嘉诺在医生办公室里听了关于手术的安排,出来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心都是最难障碍被跨过了和手术还存在风险的激荡难持。
他想米彦辰了。没找到医治张小东的希望之前,他想米彦辰却不想米彦辰太早回来。
那个总是面瘫脸却实心实意的大汉,凌嘉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