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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奢望
    简单来说,潘季驯是好人。
    但是他倒霉了。
    那么这中间肯定是坏人做坏事。
    燕山月就是坏人。
    潘季驯倒霉,燕山月倒霉的理由就足够了。
    这是青木社最擅长的事情,但是需要提前准备。
    不过这次,钱水凉难得对青木先生摇头。
    “何必节外生枝,不是早就准备好拉入东岳帝君地狱吗?”
    这句话说出来,青木先生沉默了。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钱水凉不知道的是,青木社和孔侯这个盟友,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
    一切都有代价。
    为了对付燕山月,找孔侯与虎谋皮,值得吗?
    青木先生也没有答案。
    不过现在也不着急。
    等万庆对付潘季驯的手段用出来,再做决定。
    ……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潘季驯的奏折,就出现在万庆案头。
    里面的话也很简单,说的事情只有三件。
    他要告老还乡。
    河漕衙门不能分开。
    燕山月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这简直让所有人无法接受。
    潘季驯告老还乡,可以。
    河漕衙门不分开,不行。
    燕山月做新的河漕总督,简直做梦!
    半个月前才从四品官,一跃成为三品官。
    半个月后就要从三品官,一跃成为二品官。
    大亨多少高官,一辈子,都无法跨过的门槛,燕山月只需要半个月。
    他是谁啊?
    万庆看着奏折,忍不住冷笑。
    “潘季驯和燕山月……”
    一个非常简单的猜想是,潘季驯和燕山月串通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当然不可能。
    潘季驯能拿出多少代价,说动燕山月?
    总之,现在重要的不是燕山月。
    而是潘季驯终于走了。
    少了他,张江陵的“旧部”,就一个不剩了。
    这是万庆一直希望的事情,也是满朝大臣一直希望的事情。
    如今,终于愿望成真。
    其他的所有事情,之后再说。
    然后万庆拿起笔,在奏折上面写下自己的回复。
    “准奏。”
    这句是给告老还乡的。
    “再议。”
    这句是给剩下两件事的。
    然后自然有太监把奏折拿走。
    ……
    一天之内,整个京城官场都知道了。
    人们反应各不相同。
    最与众不同的,是青木先生。
    他第一时间赶往孔侯府上。
    这件事在别人耳中,是单纯的好消息。
    在青木先生耳中,就是惊恐了。
    燕山月给潘季驯灌了什么迷魂药,让潘季驯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重要。
    问题本身最重要。
    燕山月已经是个麻烦了。
    如果不能解决他,青木社再也没有未来。
    所以见到孔侯的时候,青木先生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燕山月必须死。”
    孔侯毫不犹豫地点头。
    法术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下手?”
    孔侯觉得,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避人耳目。
    然而青木先生的回答却是:“就现在。”
    ……
    在潘季驯的奏折交上去之前,他在济宁城外的工地上,见到了燕山月。
    此时是治河成功之后不久。
    燕山月是从潘季驯派来的锦衣卫口中得知好消息的。
    然后锦衣卫就让他来这里找潘季驯。
    两人站在那个木架子前面,看着大河的地图,沉默很久。
    最终,是潘季驯先开口。
    “其实我一直觉得,大河不会安宁的。”
    燕山月点头。
    因为河伯还在。
    潘季驯抬头看一眼西边,长叹口气:“可惜,我拿河伯没办法。”
    所有人都拿河伯没办法。
    天庭众神也不敢把河伯怎么样,朝廷更是年年供奉,始终不敢怠慢。
    “到底怎么样,才能对付河伯?”
    潘季驯根本就不是在问问题。
    他只是在感叹。
    燕山月抬头想了想:“鬼王,真佛。”
    如今修行灵气,注定会引来天劫,无法在人间全力出手。
    修行血煞气,不在战乱之中,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只有愿心。
    无论是无数冤魂,或者是无数凡人祈求,集中在一起,都是强大的力量。
    潘季驯无奈苦笑:“他们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燕山月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河伯到现在依然嚣张,大河依然动荡不安。
    潘季驯收起感叹,对燕山月开口:“我走之后,河漕衙门会被拆分,变回原来的河道衙门,漕运衙门。”
    这样一来,以后两边无法配合,很多事情就做不到了。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潘季驯这次把大河上下所有河堤检查过一遍,十年之内不会有事。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新的河道总督。
    这个人肯定会什么事情都和潘季驯反着来。
    那样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潘季驯想了一个办法。
    “你来暂代河道总督。”
    燕山月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四品官。
    半个月后,就要做二品官。
    青云直上都没有这么快。
    潘季驯却还是坚持。
    理由也很简单,他看得出来,燕山月不需要和潘季驯反着来。
    潘季驯说话的时候,无比苍老,本来支撑着他的一股力量,已经散去了。
    他也确实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凡人的寿命,已经是极限,更不用说心力交瘁。
    “我一生都在和大河打交道,只希望死后能有十年平安。”
    “你在,还能坚持十年。”
    “你不在,不过两三年而已。”
    潘季驯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燕山月。
    因为是谁都不重要。
    大河安稳才最重要。
    燕山月一脸无奈地点头:“我会尽力。”
    可他心里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真要变成这样,那就是大亨朝的官场天翻地覆。
    不过燕山月毕竟是河道副总督,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潘季驯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他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就让燕山月离开。
    燕山月拱手告辞之后,走出工地。
    他心里清楚,潘季驯离开之后,自己的处境就十分微妙了。
    一柄锐利的刀,想要斩杀的对象都不在了,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也许燕山月青云直上的官运,终于要暂停了。
    这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