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教授来咱们医院了？”
    路高远只觉得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是和沈院长一块过来的。”
    罗成军很体谅路院长的心情，江州医科大附属医院、江州省人民医院都和方乐搭上线了，仅此一点，在资源方面就强出他们医院一筹，同在江中市，路院长怎么可能不焦虑？
    手术室，方乐和市中心医院的几位医生正准备手术。
    几位医生都是市中心医院的资深主治，年龄最大的一位三十七岁，名叫安林。
    “方教授，患者失血量已经达到了1000cc.......”
    边上的麻醉师给方乐汇报着患者的情况。
    “脾脏破裂和肝脏破裂，如果开腹之后，失血量可能还会更严重。”
    边上的安林都禁不住皱眉，然后看向边上的方乐。
    安林是肝胆外科的主治医生，跟着他们主任都上过多次手术了，他很清楚这种情况的棘手。
    不同于择期手术，急诊手术的隐患太大了，术前出血量就达到了1000cc，如此情况，一旦开腹，极有可能还会造成大量出血。
    因为时间紧急，急诊手术不可能对患者有太多的排查，这也就导致出血点、出血量这些都是盲区，没有开腹，有可能出血点正好被压迫，一旦开腹，没有了压迫，造成大量出血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准备手术。”
    方乐脸色平静，一边做好准备，一边道：“应该是左肝破裂。”
    安林和边上的几位医生都是一愣，方教授竟然如此笃定吗？
    这会儿他们压根就没办法判断患者究竟是什么部位破裂，可方乐还没开腹，却能直接判断患者是左肝破裂，有这么神吗？
    “刀！”
    说着话，方乐一伸手，边上的器械护士这才急忙反应过来，把手术刀拍在了方乐的手上，方乐并没有进行划线，而是直接开始切开。
    “血管钳！”
    “抽吸！”
    “纱布填充。”
    因为是第一次和其他医生配合，所以方乐必须要时不时的出声指导，以保证其他人能及时的配合。
    腹腔打开，里面就是红彤彤一片，让所有人都看的有点吃惊，简直就是红彤彤的麻辣锅底，而且红油明显放的不少........
    就在方乐隔壁的手术室，这会儿庞建业也正在处理一位肝脾破裂的患者。
    在这儿就不得不提一下拉土车，拉土车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特色了，在九十年代到2010年前后这些年，拉土车更是相当的猖狂，超载、超速，几乎是横行无忌。
    大巴车和拉土车相撞，冲击力可想而知，造成的重伤者很多，最初送来市中心医院的三位患者都是大量出血的患者，前三位都是肝脾破裂。
    在巨大的冲击下，没有安全带的情况下，最容易受到撞击的部位就是腹部和脑部了，很容易发生的就是内出血和颅脑出血.......
    第一位患者由方乐接手之后，第二位患者庞建业就毫不犹豫的接手了。
    在这种时候，当医生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肯定是第一时间救人。
    在现场，方乐、庞建业以及市中心医院肝胆外科主任杨兴学三个人无疑是水平最高的三位医生，正如罗成军所说，好在有方乐和庞建业在，这才帮着他们医院分担了最大的压力，要不然，这会儿真的不太好办。
    “庞主任，患者术前出血量很大。”
    麻醉师同样给庞建业说着。
    “开腹之后风险就更大了。”
    庞建业叹了口气：“笔！”
    器械护士急忙把笔递给庞建业，庞建业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始划线，画好线之后才开始开腹......
    “脾脏暴露出来了。”
    隔壁手术室，安林几个人是很勉强的能跟得上方乐的节奏。
    这会儿外面可能还有患者，同时眼下的患者情况复杂，所以方乐从开始就一直是不敢停歇，希望尽快的完成手术，节省时间。
    遇到这种大型事故，危重患者过多的情况，紧缺的不仅仅是医生，同时还有手术室。
    95年这会儿，各大医院的手术室都不算太多，像县区级医院基本上都没有能做肝外科手术的条件，一些三甲医院具备条件的手术室也就那么两三间，一旦手术室被占用，患者送来也只能在抢救室做手术了，风险要更高。
    “注意一点，脾脏本来就很脆弱。”
    随着脾脏切除，方乐小心的叮嘱托脾的医生。
    “注意血压，血压不能太低，要不然容易造成术后再出血。”
    同时方乐也叮嘱麻醉师。
    安林作为资深主治，作为参与手术次数最多的医生，这会儿给方乐担任一助，一边配合，安林是一边感慨。
    不愧是方教授，一边做手术，一边还要提醒他们这些助手，他们几位助手基本上等于是被方乐手牵手督促着在配合，方乐要是不提醒，他们都跟不上。
    同时方乐还要注意麻醉师那边，作为主刀医生，真的是操碎了心。
    “方医生的全脾切除也做的这么好。”
    边上的二助抽空轻声对安林说了一句。
    虽说切肝的医生基本上都不可能对脾脏一无所知，毕竟在很多情况下，肝脾是很难分割来开的，像这种因为撞击造成的肝脾破裂现象在外科和急诊科都不算少见。
    但是全脾切除和全肝切除毕竟不是一回事，有的医生肝脏切的好，不一定脾脏就切得好，两者毕竟不是一个构造。
    可方乐的脾脏切除却让安林几位助手瞠目结舌。
    “小心胰尾！”
    方乐及时提醒。
    安林和二助急忙收敛心神，不敢再低声交谈了。
    平常在手术中，医生们一边做手术一边聊天那都是很常见的场景，毕竟动辄几个小时的手术，要是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真的是很吓人的。
    除了吓人之外，枯燥的操作也容易让医生们疲劳，产生视觉错觉等一些情况，一边做手术，一边说着话，或者听着音乐，时间也过的不知不觉。
    可方乐的手术做的快，安林等几位助手就不敢分神了，稍微分神，就有可能赶不上方乐的进度，需要方乐提醒。
    作为助手，在手术中一直被主刀医生提醒，其实是一件比较羞耻的事情。
    这要是常规的择期手术，主刀医生要是他们的上级医生，这台手术结束，一直被提醒的助手八成是要挨骂的，而且还有可能丧失下一次参与手术的机会。
    借用关中话就是——闷滴跟猪一样。
    摘除脾脏之后，方乐就开始处理肝脏......
    “真的是左肝！”
    几位助手真的是佩服方乐的判断，判断的非常准。
    而且方乐好像对出血点的大概位置也有预判，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出血点。
    “抽吸！”
    “纱布填充！”
    方乐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也就十多分钟，方乐就做完了主要部分。
    “安医生！”
    方乐看向安林。
    “方教授！”
    安林急忙应道。
    “后续你来处理。”
    方乐说了一句，然后就对其他人道：“其他人可以去外面看看情况，很有可能开始下一台手术。”
    其他医生有人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都觉的自己出现了错觉。
    才三十五分钟。
    摘除脾脏，切除肝脏，从开腹到这会儿，也才三十五分钟时间，所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其中安林和另一位主治医生也是参与过急诊手术的，相对来说，急诊手术确实要比择期手术做的快一些。
    一方面是择期手术因为准备充分，所以有着方案，医生做起来也不着急，考虑的更多的是预后，可急诊手术，因为对情况不了解，患者情况急，手术进度要相应的快一些。
    实事求是的讲，急诊手术，速度快的情况下还能减少容错。
    特别是今天的情况，方乐如此快速的手术，就能保证患者出血量。
    可即便如此，三十五分钟做完，当然，安林还要收尾，可即便如此，这也相当骇人了。
    怪不得方教授能做全国首例肝移植手术，这水平，真的是没得说。
    “方教授！”
    方乐刚刚走出手术室，就遇到了罗成军，罗成军刚刚从庞建业那边手术室出来，看到方乐就是一愣。
    这才多久，方教授就从手术室出来了？
    罗成军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么短的时间，难道说患者没能抢救过来？
    以患者当时的情况，抢救不过来的概率倒是不低，这种事也不能怪医生......
    罗成军之所以整个人都变的不太好的原因是，这种倒霉事竟然让方乐遇到了。
    方教授第一次来他们医院，而且还是帮忙的情况下，却没能把患者抢救过来，这对方乐这种层次的专家来说，多少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如果主刀医生换成杨兴学，这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事。
    一时间，罗成军都觉的有点对不住人家方教授。
    人家方教授第一次来，就在这边留下了污点，虽然并不算多大事，可毕竟也算是破了金身了，下次或许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