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李盛利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体内如万蚁噬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地狱。
    谁让他那晚叫嚣着要让顾恪惨叫三天三夜呢。
    小萍儿平时少言寡语，脾气极好，对小满百依百顺，春夏秋冬在时都能叫她帮忙做事。
    但唯独有一件事，是她绝不能忍的，那便是对顾恪心怀恶意。
    在山谷里自然没谁这样做，可出摊时偶尔还是能遇见几个蠢货的。
    小满不过是对那些人饱以老拳，打成残废。
    小萍儿却都是留下葵花血气，让他们痛不（谷欠）生。
    李盛利还不是简单的心怀恶意，而是想折磨顾恪到死。
    小萍儿当然就给了他“最高规格”的待遇。
    所以她自己都不清楚李盛利会痛多久，但迟早会被抽干血气，变成干尸而亡。
    当然，小萍儿的考虑并不周全。
    她只是武宗，即便葵花血气诡异阴毒，对上李乘风这个老牌武尊却未必不能解开。
    顾恪索性让柏素清“补刀”。
    柏姐姐虽修炼不成葵花真经，但这么些年参详下来，对其性质和运转方式了如指掌。
    而且碧海劲与葵花真经本就有部分相似，她便吸收了这部分，融入碧海劲中。
    如今的碧海劲有三成内容来自葵花真经，可以视作葵花变种。
    柏素清最后打入李盛利体内的那道血气，没有触动葵花血气的反应，便对其进行了“加密”。
    李乘风刚才以血气查探侄儿情况，等于与她隔空过了一招，结果不言自明。
    虽是老牌武尊，李乘风却在实力和武学底蕴上落入下风，根本探不出李盛利体内葵花血气的运转方式。
    这也让李乘风明白，柏素清的实力不在他之下。
    而魏韩两人报上来的消息里，最让人忌惮的不是这位名为阿青的女武尊，神农才是。
    只说魏忠德见到顾恪使用神通万水千山，秒杀妖将。
    虚空纳物，收走妖物尸体，李乘风都听得心中打鼓，只是不想在韩虎臣面前失了威严，才一直保持表面平静。
    现在只有叔侄两人，他就绷不住了。
    李盛利是他大哥的庶出小儿子，而大哥早年间抵抗妖物，不幸身亡。
    李乘风与大哥一母所出，感情极好。
    大哥死时，王位也没有落到他们这一脉的迹象，因此并不像一般王室兄弟那般勾心斗角。
    之后李乘风异军突起，晋升武宗，开始争夺王位。
    期间虽对大哥的两个儿子多有照顾，但终究不便出手管教。
    最后李乘风夺得王位，李盛利也在母亲的宠溺下，养成了肆意妄为，凶残乖戾的性格。
    不过看在与大哥的情分，外加李盛利测出了上佳天资，四十多岁已是二轮六转，六十岁前有望武宗。
    李乘风再恼怒，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惜李盛利实在太能折腾，对平民百姓肆意下手就算了，前两年更是闹出大事，当众试图非礼工部尚书的女儿。
    人家弟弟上前阻拦，他居然把那十二岁的少年打得腰骨碎裂，以后只能一辈子坐轮椅。
    这事一出，李乘风只能将他送去了南边的千泉城。
    名义上是发配，其实是想他在那边晋升武宗。
    武宗，对于任何一个势力都是极其宝贵的武力，不可能闲置。
    那时再召李盛利返回国都，将其扔进王室供奉堂，由老牌武宗的老王叔——也是李盛利的叔爷，磨砺管教。
    不求他洗心革面，但求少惹事，更别公开惹事就好。
    李乘风给这侄儿擦了那么多屁股，既有与大哥的情分，也是想给李家王室新添一名武宗。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原因居然是李盛利跑去“收税”，收得不过是百姓换的那三五斤面粉豆饼。
    李乘风首次听到这“事件起因”时，都有些怀疑人生：甘霖娘！劳资可是国主，用的着你亲自去收税？还特么是收面粉豆饼，你个憨皮是不是有病！
    好吧，这家伙确实被他娘宠溺得不怎么正常。
    可收就收吧，还去惹那神农干嘛？结果为了那点面粉豆饼，一下惹上两名武尊两名武宗，这白痴是想东海国早日完蛋么！
    十多年前，李乘风还敢自夸“天下之大，我大可去得”。
    可这十多年内，新晋武宗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新晋武尊没怎么听闻，但按理少则一两位，多则三五位是有的，只不过秘而不宣罢了。
    这不在东海就冒出两个，还是谁都瞧不出根底的那种。
    之前他们对东海王室的态度不提，但以后怕是好不了了。
    换成李乘风打残了某个武尊的亲侄儿，然后说自己只针对那个侄儿，对武尊本人绝无敌意，谁信呐！
    李乘风自己都不信，还会第一时间那位武尊列为潜在敌人。
    都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除非打不过，否则谁会忍气吞声呢。
    李乘风终究城府极深，只是骂了几句，就没再继续。
    在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开口叫人：“来人，把他送去瑞王府。”
    两名侍卫进来，躬身行礼后，抬起那张软榻就朝外走。
    李乘风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让瑞王照顾好他弟弟，单独静养，少见外客。”
    两名侍卫应是，等了数息，确认下面没有了，这才再次迈步离开。
    李乘风从李盛利身上收回视线，也收回了仅有的一点点关心。
    李盛利又不是嫡长子，他哥瑞王才是。
    而且瑞王已有了三子一女，皆是嫡出，李盛利连做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人都没机会。
    他之前获得的庇护，是建立在“至亲血脉”与“武宗之姿”二者上的。
    当武宗之姿消失，单纯的至亲血脉也就那样。
    王室里李乘风的亲生儿女孙子，血脉比李盛利更亲，人数也超过了二十人，他算得上哪根葱。
    更别提他还惹上了两名来历不明的武尊，附送两名武宗。
    李乘风没把他拖出去砍了，都是给死去大哥留面子。
    对于李盛利的伤势，他束手无策，只能送其回去“静养”，谢绝外人探查。
    否则传扬开去，难免有人枉加揣测，说他这做叔叔的见死不救。
    李乘风难道还能当众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东海王室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神农？神农！”李乘风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眉头紧蹙。
    在接到魏韩两人的加急传书后，他就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
    让人搜集资料送来，一看才想起，原来是近些年大武某些荒僻边缘处流传的神农赐福。
    不过之前李乘风看了，当成有人妖言惑众，想聚众谋事。
    这种情形在大武屡见不鲜，神农这点名头简直不值一提。
    其它诸如让人全家上西天仙境的，或进“极le家乡”的享福，或下辈子投胎大富大贵的，各种“神仙”应有尽有。
    连与诡物牵扯不清的天灵教，与妖物千丝万缕的圣血门，都有不少信徒。
    百姓想要什么，这些“神仙妖诡”就给什么。
    合着“神仙妖诡”们能力超凡，就是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专门给百姓做牛马？那特么不是白当神仙妖诡了。
    直到这次，先是魏韩两人的奏报抵达，后有千泉城各个官方、隐秘渠道陆续送达奏报。
    李乘风看过后，赫然发现神农之前的传言竟有不少是真的。
    略有不同的是，这次神农给的是粮食，收的是各种牲畜，不像传说中那样“白给”。
    但经过魏忠德那边检测，神农给的面粉豆饼全是异种粮食加工而成，这……其实跟白给也差不多。
    这些年异种泛滥，一庭四国无法禁绝，只能跟着种植，用于给嫡系和亲军提升实力。
    不过因对肥料需求较大，对人之外的牲畜也无奇效，异种粮食产量相对较少，更没有淘汰掉普通粮食。
    一次性拿出十万斤以上的异种粮食，绝大多数势力既做不到，更舍不得。
    这倒让李乘风愈发警惕起来。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千泉城，神农就近乎白送了百姓十万斤异种粮食，图谋不小，说不定便是一盘大棋。
    或许这神农就是想在东海掀起事端，两名武尊现身也是冲着李家来的，毕竟东海国只有李乘风这一名武尊。
    觉得“吾可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李乘风面色阴沉，思索良久，终于大笔一挥，写下数份旨意——着枢密院、巡察司、绣衣使加大对神农相关事务的监察力度。
    若有异常，即刻通报，不得隐瞒延误。
    ……
    不知几万里之外的玉龙山谷里，顾恪早把李盛利的事抛到记忆里最无关紧要的地方。
    嗯，就像电脑里一开始想着备用，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过、jpg文件一样。
    李乘风这个东海国主更是懒得去想。
    顾恪自己都不知下一次出摊会在什么地方，其他人要怎么找神农？
    即便凑巧遇见了，进了路边摊庇护范围，谁真以为能和他公平一战，系统伟力秒秒钟教做人。
    实际上，正月初二的那次出摊醒来后，顾恪只是随口问了柏素清一句：“那家伙过几天才会死掉吧？”
    柏素清轻笑：“这是自然，武尊来了也救不了他。”
    顾恪点头：“那就好。做人要讲信用，说让他惨叫几天，就一定要让他叫个够。”
    柏素清笑而不语：三五十天，那也算“几天”吧。
    两人几句话工夫，那边小满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哇，地上还有雪呢，那些羊不会被冻死吧？”
    顾恪来到她身旁，一起朝山下看去，不禁苦笑摇头：“千泉城人多，换到的牲畜也多，畜牧场升到5级怕都不够用。”
    柏素清也站旁边，就见密密麻麻，挤在畜牧场门口的上千头的猪羊，其它有些大牲口也掺杂其中。
    以她的淡定，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如此数目的猪羊，就我们几人要如何养？”
    之前顾恪提出放养，也是由少到多，让它们自己适应，再慢慢增加数量。
    如今才正月初三，山谷大多数地方还有厚厚积雪。
    玉龙洞府的天气和环境，比玉龙山脉好得多，但山下平原丘陵的草木也要到正月底，才会进入快速生长期。
    这二十多天，难不成全靠她们来喂猪喂羊？
    哦，还不止于此。
    畜牧场里还有大批的鸡鸭鹅，只不过它们个头小，禽舍里的多排架子挤下了数千只，有些干脆上了禽舍棚顶，灰黄红黑，密密麻麻簇拥着。
    因为屋顶也在系统庇护范围，没有积雪，相对暖和。
    顾恪想想，无奈摇头：“肯定不能养这么多，准备一下，今天就开杀吧。”
    听见这话，柏素清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你们谁会杀猪宰羊的手艺？”
    顾恪叹了口气：“不必那么麻烦，多的弄到仓库门口，杀了就入库，以后拿出去交易就好。”
    只要肉够便宜，老百姓没谁在乎不放血影响的那点口感。
    柏素清想到换出大批粮食后，空了好大一块的仓库，果断点头：“如此最好。”
    这样只需抓猪羊杀掉，扔仓库。
    她们三人一起动手，今天就能弄完。
    顾恪无法外放血气，运送速度太慢，只能在旁边看着了。柏姐姐是如此想的。结果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差了。
    他不能用血气卷起牲畜，但有神念，还能开“亲和光环”。
    比起心思复杂的人类，动物对亲和光环更没有抵抗力。
    吃过早饭，他让柏素清在畜牧场与仓库间清扫出一条没有积雪的道路，只需一丈左右宽度。
    完成之后，她就被放假了。
    顾恪让小满在这条路上，定时撒下少量的粮食。
    神念一动，亲和光环开启。
    挤在畜牧场外的一小群猪羊就踏上了柏素清开出的路，向仓库这边移动。
    在零度左右，走过十里左右的距离，对它们来说不轻松。
    不过沿途吃点低劣紫麦、黄粟、黑黍、黑豆，既能满足食（谷欠），又能补充体力。
    停停走走，没多久就能抵达仓库，依次进入单独划出来的肉类区里。
    等在里面的小萍儿等它们走到地方，葵花真气一针扎进其脑中，再朝一排排的货架上堆就行。
    如此一来，猪羊入库的效率堪比流水线。
    两小的工作毫不费力，甚至有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