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小姐却没在意，她有些入神地看着那一点点成型的浴桶，心中不断被触动，体内血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速。
    但此刻的血气运转没有平日里的暴烈，它仿佛也被影响到了，自然而然，不疾不徐，顺势而行。
    顾恪打磨完浴桶外壁的那一刻，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退出，精神和身体齐齐松弛下来，感觉有些疲倦。
    秦大小姐这边转了好几圈的血气不停，悠悠然地进入了一条从未踏入的道路中，闲庭信步般进了胃部。
    片刻后，太仓窍亮起蒙蒙一点微光，不动轮第一窍点亮。
    然后太仓窍那点微光继续不紧不慢地变大变亮，将胃部逐渐囊括其中。
    太仓窍，定窍成功。
    顾恪此刻还在打磨内壁，完全没留意到秦大小姐的状态。
    但梅兰竹菊却是与大小姐朝夕相处，更是知道她这些天一直在努力突破三转，只差一点点契机。
    秦大小姐突破时，她们几乎齐齐看向她，旋即心中大喜。
    梅书老成持重，迅速压下心中喜悦之情，给其余三女比了两个手势。
    然后她们便去将围观的其他侍女打发去做事，刚好才搬过来什么都缺，她们太闲就去多编点草垫草席。
    又过了两刻钟，顾恪将内壁打磨完成，站浴桶旁边打量着。
    梅书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旁，轻拍他肩头，待他看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工坊外。
    顾恪瞥了一眼双眼半睁半闭的秦大小姐，心中了然，跟着梅书出门。
    兰竹菊三女则一个守门，两人守住东南和西南处转角，避免任何人闯入。
    出来到石台上，顾恪才低声到：“秦姐这是在突破，要入四转了？”
    梅书眉眼含笑，轻轻嗯了一声：“应该已经四转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稳固下新点亮的血窍，方便之后继续提升。”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面色肃然，双手高举齐眉，躬身对他行了一礼：“谢顾兄高义，助大小姐晋升。此恩情必铭记于心，但有所求，决不推辞。”
    顾恪一怔，旋即笑着抬手虚扶：“好了，梅姐，我只是给自己修整下浴桶造型而已。”
    梅书也笑了起来：“嗯，我懂的，但大小姐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顾恪摆手：“等着我帮你们做好浴缸后再说不迟，至少那才是真正给你们做的。”
    这话无可反驳，梅书只能点头：“自当如此。”
    说到这里，顾恪主动转移了话题：“梅姐，那六个侍女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吧？”
    梅书一听：“你想要？那便带过去服侍你好了。”
    之前顾恪提供粮食，他在梅兰竹菊心目中的地位只比秦大小姐略低。
    “变出”工坊后，两者已然齐平。
    今日只是雕琢了下浴桶，便让旁观的秦大小姐突破，这与指点学生的师傅也没甚区别。
    如此人物要几个侍女随侍左右，在梅兰竹菊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也就秦大小姐一直是她们的主家，相处日久，名为主仆，实为亲人，否则梅兰竹菊把自己送过去都行。
    顾恪摆手拒绝：“我自己都闲得无聊，可别派来与我抢活干。不过，我想知道她们出身如何？”
    梅书想起她们帮忙干活后，他在旁郁闷无聊的样子，也觉得好笑。
    她只见过嫌做事累的，没见过这么喜欢做事的。
    但顾恪说这话，她不得不信，遂说起那六名侍女的出身。
    其中最特殊的一个侍女，几乎没与顾恪照过面，甚至不愿为秦大小姐她们做事。
    某种程度上与柏素清类似，但性格更不好相处。
    这侍女名叫萨兰珠，由大武皇朝的诸侯国北漠国供奉而来，据说是从北漠之北的极荒冰原上抓回来的外族人。
    但她被抓前就懂大武皇朝的文字语言，明显不是普通外族人。
    在商队、商行、北漠朝廷辗转数次，最后被当作一件贡品，送到了大武皇朝中庭。
    从日常举手投足能看出，萨兰珠练过武，实力还不低。
    但大武皇朝不可能让她保留实力，也如柏素清那般被击破血窍，废掉脉轮。
    相比之下，秦大小姐和春夏秋冬只是被击出暗伤，根基毁得没那么厉害。
    如今的萨兰珠只是血气比没练武的常人旺盛，但再隐藏实力也超不过三转。
    而且她容貌特殊，其他人也都下意识不与她来往，只有一个同住的小侍女能说上几句话。
    顾恪的大虚空无相真经却是感知过这位金发碧眼的萨兰珠，印象……相当深刻。
    她基本都是独处，长时间发呆走神，比柏素清还懒。
    梅书这里打听到的情况最多证明，萨兰珠肚子应该有点东西，但对他有无作用则另说。
    然后梅书顺便说起了与萨兰珠能说上几句话的小侍女小萍儿。
    这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来自北漠，与萨兰珠一起被送到中庭。
    或许正因如此，小萍儿才和萨兰珠有那么点“交情”。
    除了这两人，剩下四个侍女跟秦大小姐她们比较紧。
    秦大小姐图省事，干脆定了个春夏秋冬的开头，然后由梅竹二女取个侍女名，分别是春霜、夏岚、秋露、冬烟。
    秋冬二女出身官宦家庭，当官的父亲犯事被抄家，她们也被判充如中庭训教司，再被扔进看守祖陵的名单。
    春夏二女出身普通，家道中落后被卖给了牙行，之后一样被训教司买下，送来看守祖陵。
    说到这里，梅书就停下了。
    对于她们来说，知道侍女的出身来历就行，更具体的没必要。
    除非是挑选贴身侍女，或者比较特殊的用途，才会仔细盘查打探更多细节。
    顾恪想知道的却不止这些：“梅姐，她们有什么擅长的手艺没？像小满那样会种地、分辨草木、会编制器具之类的最好。”
    梅书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这我倒是没问过。”
    她并不想耽搁时间，尤其是顾恪的时间，哪怕他老说自己太闲，于是直接带他去了隔壁偏殿。
    除了独自待着的萨兰珠，其余五女在昨日洗衣被撞见后，都被叫去训了一通。
    梅书定下规矩，想做什么私密活就来偏殿这边。
    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每天还吃得饱睡得好，多走二十多丈路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