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意能清晰看见他眼底的伤心和绝望，那深不见底的漂亮瞳孔总能让人不忍直视。
    她微微侧开了头，避过他干净澄澈的眸子。
    虽然早有打算，但此时拒绝的话说出来，多少还是心有不忍。
    毕竟，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少年，太过残忍的话语有时候真的难以启口。
    徐如意思考少许，轻声问：“佑凡，你当初拜入师门想要学武，是为的什么，还记得吗？”
    楚佑凡在片刻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低头，乖巧地回答道：“想要报父母的血海深仇，想要夺回我楚庭门。想要重振楚家，想武林中所有人都看到楚家重新立足于江湖。希望那些残害我父母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徐如意欣慰地微微一笑，点头：“没错。师父很高兴，你都还记得，还没有忘记。”
    楚佑凡急切争辩着：“可是，我也同样记得，在进入师门的时候，师父告诉我，要做到这些，就要先忘记这些。不要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不要因为仇恨就看不见这世上其他的美好。放下一切仇恨恩怨……”
    楚佑凡花了三年时间，真的彻底放弃一切仇恨。
    可现在的她，却让他重新拾起，为父母报仇吗？
    在他参悟了师父的那些言论后，便在心里深深奉之为真理。
    楚佑凡放下心里的怨恨、仇视，让自己心如止水。
    而那时起，他发现生命中有了更多有意义的事。哪怕简简单单，可也真实幸福。
    包括每一天在山上看到的日出日落、清晨野草、花瓣上的露珠、经过丛林中惊起的飞鸟……
    楚佑凡小小的世界里，突然多了许多色彩。
    他父母忙于建立和壮大门派，自然对他的教育有陪伴都相当忽略。
    和她在一起后，才有了这样的精彩和与众不同。
    楚佑凡这么多年，似乎已经真的不再记恨谁，也忘了初入师门之前立下的誓言。
    他们每天的生活简单却美好，充满着希望与阳光。
    现在，又要亲手这一切打翻吗？
    楚佑凡迷茫不解地看向她。
    在他心里，师父像大海一样，能包容一切。又像广袤无际的天空，能消融一切。
    难道，她灌输的那些美好理念，真的仅仅是让他提高技艺，方便复仇？
    徐如意平静看了他，没有先解释，而是轻轻招了招手：“过来，师父帮你把伤口先包扎上。”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以“威胁”她妥协退步。
    可楚佑凡在看到她清澈的目光时，又惭愧地低头，配合上前任她为自己轻柔地包好伤口。
    为他止血上了药，又仔细系好纱布，徐如意才说道：“佑凡，师父不是让你拾起仇恨。那些不好的曾经，都已经成为你生命中逐渐淡去的过往。可是你的人生不能错过，它本该有更加丰富多彩的内容，等着你去一一体验。”
    楚佑凡这会儿懂了，其实师父并非要赶他走，是觉得该还他本来的人生了。
    她认为，呆在她身边是限制了自己的发展，也短了自己的眼界、窄了自己的路。
    可那些再好，都不是他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