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马车之中，茅坚石缓缓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看向了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赵檀儿。
    此时的她，因为包裹了人皮面具，故而表情显得颇为僵硬与冷肃，可那双眸子酝酿的情绪却依旧骗不了人。
    赵檀儿目光飘忽了下，故作随意道：“你又突破了？”
    单论灵魂感知而言，怨灵的感知力甚至还在同境的玄光期修士之上，毕竟怨灵本身就是灵魂的载体。
    茅坚石心知瞒不过对方，也就点了点头。
    赵檀儿目光幽幽道：“你的修炼速度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就算比之我这等妖物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茅坚石讪讪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对方的话。
    他毕竟有着系统在身，故而不能用常理来度之，解释起来也极为不便。
    特别是待在赵檀儿这等阴怨之物的身旁，修炼速度更是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因为祂们本身就是一种很无解的存在。
    茅坚石因为有了《玄阴正丹》的恰好能够通化祂们的力量，继而也拥有了相同的特质。
    只要茅坚石的肉身吃得消，理论上而言可以无止境的吸纳这种超然之力。
    而不论是宁王还是赵檀儿，在对应的物种等级中，都属于佼佼者的存在。
    茅坚石与他们的修为又相差甚远，因此哪怕是从两者身上随意流失的一些力量，对于茅坚石而言都是极其珍贵。
    这就像是，一块奶酪，对于人类而言只需一口能就吃下，可换成老鼠，它可是能够美美的吃上好几顿。
    茅坚石修为精进快，那是相对的，因为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机会，在这种强大的生物身边修炼。
    换成普通修士，遇上高阶僵尸与怨灵跑还来不及，那有胆子去占这个便宜。
    对于茅坚石的沉默，赵檀儿并不在意，她自顾自的说道：“在丰登县这种小地方，你或许会被当做天赋异禀，可一旦到了京城这等卧虎藏龙的地方，你的这种种不合理的行为，很容易就会被他人察觉，如果接下去你再不收敛一些，你也迟早会被人盯上！”
    “而一旦当他们发现你身上的力量无法被解释，那你自然而然的会被当做异类！”
    “至于大胤是怎么对待异类的，想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茅坚石心中一震，他原以为对方只是出于好奇方才与他交流，却没想到是为了告诫自己。
    不可否认，这世间的确存在许多天才，可一旦你所展现出的能力，完全超出了他人的认知范畴。
    你便将不可避免的受到排斥！
    而对于皇家而言，一旦发现你的成长迟早会超脱掌控，定然会出手提前干预，甚至将一切风险扼杀于萌芽当中。
    这时，茅坚石不禁想起了近日来，凌天渡等人对他说过的话，内心也开始重新审视自他穿越以来，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从一名一事无成的酸秀才，成长到如今这般足以胜任一县最高执事人的高度，的确匪夷所思。
    更重要的是，他还假借他人之手，趁机除掉了一个玄光期的顶尖高手。
    若是有心人想要调查他的生平，定然会发现诸多不合理的对方。
    如果仅仅是这样，或许还不一定致命。
    毕竟已经他正式上任丰登县执事之后，也可以算作是编制人员了。
    一般人想动他，都要考虑整个势力背后之人的态度。
    可一旦他接下再不收敛一些，过份在人前表现的独立特行，久而久之，必然会引得上头的不满。
    因为不论是谁，都不会喜欢手底下的人不服管束。
    就辟如此次被他除掉的张东，纵使对方再有不是，其实也轮不到茅坚石来动手。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可茅坚石与之相差的可不是一级那么简单。
    森罗殿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茅坚石此次的举动，多少还是冒了大不韪。
    “回头还得从薛粱那再打探打探，我这一次闹出的动静，要全部压下去，恐怕远远不像凌天渡说的那般轻松！”
    经由赵檀儿这一点，茅坚石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太多细节，心中的那份侥幸一并收了起来。
    自他进入森罗殿之后，动静就没小过，入职当日，便计杀了副执事袁不平。
    而后第一次执行任务，连人家盐城的护法都送进了棺材。
    虽说，大多是因为形势所迫，可仔细想来，还是茅坚石自身太不甘于平凡了。
    其实两件事自己忍忍就能过去，偏偏他就喜欢见缝插针，想要趁势而上。
    如今出了事，或许还有凌天渡给他担着，而日后凌天渡退位，他就不能这般乖张行事了。
    凌天渡一旦下去了，他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想通了这一点，茅坚石不由心头一热，诚挚地对着赵檀儿抱了抱拳：“多谢了！”
    可死后的赵檀儿已经心性大变，完全不领情，淡淡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愚蠢，从而将我暴露了而已！”
    茅坚石也不善于应对赵檀儿这般傲娇的性格，心中笑笑没有再坚持。
    几日来的积累，终于让茅坚石再度突破至明窍期大圆满，同时也迎来了久违的瓶颈。
    想要再往上突破，他差的不单单是一枚凝聚玄光之种的‘天云砂石’，还有这份新生力量与肉身的契合度。
    千斤坠毕竟只是最初级的力量驾驭法门，虽然一定程度上强化了茅坚石的肉身，可一旦当他所掌握的力量达到上限，一些自身的短板还是会暴露出来。
    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得到一门更为精深的锻体之法，唯有靠水磨功夫，不断打磨自身的力量，等到体内的力量足够精纯，与身体完全契合，方可尝试下一阶段的冲击。
    即便茅坚石体内的玄阴灵力品质极高，若是想要满足冲击的条件，至少也得花上小半年的功夫。
    随着茅坚石再度沉浸于修炼当中，马车再度陷入了平静，而在这不紧不慢的速度下，他们与京城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了……
    翰林掌院虽不计官阶品秩，也无官署，却无疑是大胤文人之首，再进一步便是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首辅重臣，其府宅自然是重兵把手，高手如云。
    故而自开国以来，三品以下官员或许有传出遇害，唯独掌院府从无一例。
    甚至连大胤护国先天也曾有言，想要强行破开掌院府重重防御，简直不比天牢差多少。
    至少需要聚集三名及以上的凝元十二重高手，才有一丝可能。
    作为文官，理应不具备如此强大的守备力量，因为将这股力量统筹起来，除了神秘的森罗殿以及大胤皇宫以外，任何势力足以在一夜之中被其颠覆。
    而这股力量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是掌院府亲自培育的，甚至可以说，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暗中培育。
    因为在皇主给予其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也注定了前者不可能在此界限上注入任何力量，否则就将无法将之制衡。
    掌院府之所以能够得到这股力量的庇护，正是因为，前者自主放弃了相应的权利。
    所以说，能够赐予掌院府这股的人，自然便是当今皇主，胤天神了。
    皇主需要这帮文人墨士替其治理内政，自然也得保全他们的身家性命。
    只不过能够有这个资格让皇家倾注力量的，也唯有这些从三品以上的文官了。
    总而言之，想要堂而皇之的进入这掌院府，除了主人家应允，外人决计是不可能随意闯入的。
    只此一关，便是让茅坚石与赵檀儿白白在京都守候了四日之久，没有一丝进展。
    先天与筑基强者不出，整个大胤修炼者的感知绝对难出赵檀儿左右。
    顶尖级别的怨灵，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几日跟踪下来，赵檀儿发现，不论是这掌院府的郭掌院，还是令她咬牙切齿的沈良，但凡出行，都会有强者在暗中保护。
    若是以她之前的实力，她甚至有信心，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卷走。
    可自从她套上茅坚石给她炼制的人皮面具之后，实力减半了不说，连一些怨灵通用的手段也施展不出了。
    单论说蛮力，赵檀儿或许不下于一名凝元十重境的武夫，比作修士也可以与玄光初期的力道修士相提并论。
    可这般力量，想要揭走人都十分困难，更何况还要做到不打草惊蛇，完全没有一丝机会！
    赵檀儿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撕去人皮面具，动用真正实力，一命换一命。
    可她也十分明白，一旦她暴露了，不说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被大胤的护国先天与天棺师控制，也一定会失去唯一找到郭淮的机会。
    她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郭淮的生死，可她自己心理清楚，若是无法救出对方，她定然会抱憾终身，难以原谅自己。
    在一复一日的等待之下，内心的煎熬终于是让得她变得越来越为焦躁，而一旁的茅坚石也能感觉的出来，自对方融合分魂后获得的理智也在逐渐的被压制下去，直到某一日赵檀儿的心智再度被仇恨所蒙蔽，一切计划都将全部泡汤。
    若是运气不好，连他也会被赵檀儿连累！
    第五日，第六日……直至他们来到皇都的第八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一日，掌院府的下人出行频繁，在茅坚石二人一路跟踪下来，方才得知，掌院府欲请亲朋好友一同参加郭掌院的七十大寿。
    虽然掌院府的这一行动，还算隐晦，但依旧瞒不过一心守着他们的茅坚石二人。
    不过，原本应该最高兴的赵檀儿，却是在得知这个情报好，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二人回合之后，茅坚石便发现赵檀儿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
    “虽然我在掌院府住的日子不久，但我却知道郭掌院并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而他也从不会公然邀请朝中之人参与掌院府的礼宴，会尽可能的避嫌，因为此举在外人看来多少有拉帮结派之嫌，甚至对现今的朝堂局势都造成不小的影响！”
    赵檀儿紧皱着眉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闻言，茅坚石也是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假，因为我在跟踪其他人的过程中，也有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特别是一些原本与掌院府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官员，似乎对于郭掌院此举也是冷嘲热讽！”
    对此，赵檀儿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曾从郭家千金那听说过郭掌院的生平，其父清廉之名有目共睹，而正因如此，才蒙当今圣上看重，而他如今之举，明显是与他性情背道而驰！”
    “我想不明白，以郭掌院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如此爱惜羽毛人，行如此不当之举！”
    赵檀儿百思不得其解，可一旁听闻他叙说的茅坚石却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此事我觉得一点都不难猜！”
    赵檀儿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茅坚石轻笑道：“我记得，沈良也是在翰林院谋职吧！”
    赵檀儿的瞳孔微微张开了起来：“你是说……”
    茅坚石点头道：“为了自己的好女婿铺路，这完全可以说得通，毕竟那郭掌院要名有名要利有利，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而今如果他准备卸任了，只是牺牲一点名声，在走之前，为其打点道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赵檀儿虽然觉得茅坚石的说辞有些牵强，而她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如今既然找到了潜入宁王府的机会，她便不去细细深究了。
    事实便是如此，至于掌院府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对他们而言其实关系不大。
    现今唯一的难题是，该选择从谁下手，拿到请帖。
    能够被掌院府请到的官吏，无一不是朝中重臣，出现左右皆是守卫相伴，而这些守卫的实力自然都若不到拿去。
    要做到不打草惊蛇，必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就这样，为了获悉那些被邀请官员的动向，二人再次分头行动。
    这个过程虽然枯燥，但对于茅坚石这种即使不打坐也能自行提升修为的人而言，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
    不多久，夜色便是悄悄降临了，像茅坚石这样的修士，虽然一两天不进食也没有丝毫影响。
    可闻久了街边小摊上的美食，依旧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茅坚石是很从心的人，连续听到五脏庙的抗议，便准备上前来上一碗打卤面，却是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
    同时声音的主人，也是大胆的捂住了他的眼睛：“宁昊，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