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看房的app浏览起来。
“俩人的话……七八十平?”景允说:“首付咱俩各出一半。”
“房产证上就写咱俩的名儿。”康崇说:“代替结婚证了。”
他跟景允击了个掌。
“计划通。”
第26章
阮妍和景越冬散步回来,景允已经先一步到了家,在客厅看电视,盘着腿,茶几上摆了壶冰糖山楂茶,三只茶盏。茶水颜色浅淡,冰糖还未彻底融化,晶体和山楂片一同沉在玻璃壶底,端起来往杯子里倒的时候相互碰撞,发出轻灵的声响。他倒好两杯茶,说:“回来了。”
“你是蛮早。”阮妍先搭了腔:“游泳去啦?”
她单脚站着,扶住立柜换鞋,把手提包挂起来,口中絮絮念叨:“对么,多运动运动。得亏你不胖,谁家二十多岁男孩儿跟你一样整天暮气沉沉的。”
随后进来的景越冬关上门,落了锁,自此阻绝一切,楼道里忽闪的声控灯,邻居家婴儿的啼哭声,平凡世界的喧闹与尘嚣,他们组成了名为“家庭”的个体,完整而独立,能够不被外界审视和干涉。
景允给电视调了静音,把遥控器放到一边。
他开口道:“我有话跟你们说。”
昏沉的城市陷入休眠,天空沉静邃蓝,夜风吹进窗纱,朝外眺望,远方有座尖顶的信号塔,间断地闪烁着红光。
景允坐在电视机屏幕前,面对着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父母,中间隔着茶几,他定定心神,呼出口气,泛潮的手心握住膝盖,钝钝地磨蹭了一下。
他吐字清晰,语调平稳地说:“我和康崇,在谈恋爱。”
屋里太静,好像无形之中有一根针纫进了太阳穴,拉扯着一根线,让人耳鸣。身后的电视似乎换了节目,刚才是黑白纪录片,画面卡顿抽搐,人物都像按了快进似的,现在有了斑斓的色彩,让他的背影挡掉一部分,剩下的投在父母脸上,不断变幻,忽明忽暗。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景越冬先出了声,他说:“是字面意思吗。”
景允低着头,上下点了点。眼角的余光里,阮妍一动不动,神情凝滞,彻底丧失了应变能力。
“你们俩不是朋友,”父亲说:“是恋爱关系,在交往。”
他坦然:“对。”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七月。”
景越冬喝了口茶,清清喉咙。
“那你是从——”
“你。”
他的话被阮妍打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的?”
她人坐不稳当,下颚微微战栗,景越冬立即攥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肩膀,手臂拢紧,帮助她缓和情绪,但很快发现好像并不需要。
她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
景允几经踌躇,对上她的视线,说:“初中,或许高中。”
她执着地:“到底?”
他说:“我记不清。我根本没在意,也没心思在意。”
过量的爱和关怀使他被动,谨慎,惯于回馈,多年来的克制和内敛已然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贯穿在性格里,鲜少去索要,去争取,很难“无所顾忌”。
“就这一次。”他说:“我想自己做主。这是我的心愿。”
“我想出去单过,跟他一起生活。”
“你考虑清楚了?”阮妍说:“不结婚了?不要孩子了?”
他摇摇头。
“我不能骗自己,不能骗你们,”他说:“也不能骗别人。”
阮妍没应声。
默然许久,她自说自话似的嘟哝。
“随出去的份子钱也收不回来了哦……”
景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迟早的事儿,三十而立么,眼看着就快了。”景越冬说。
“你有手有脚的,也不是没法儿自理,往后的人生自己担待,做了什么选择,自己负责,凡事都有因果,今天的决定是好是坏,你将来总会明白。”
“归根究底,我还是挺高兴你主动跟我们坦白了这件事,对错暂且不论,我跟你妈也不懂这方面,现实生活中也没接触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得等我俩消化消化。”
他和阮妍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搀扶着从沙发上站起,关掉电视和灯,进了主卧。
“早点睡吧。”
景允坐着没动。
仅看背影的话,夫妻俩确实显老了,脊背有点佝偻,腰杆也不复挺拔。阮妍上个月染的黑发,近日又长出不少白的来。
他抿紧了唇,费尽力气才撑开条缝,收束着颤抖的声音,说:“谢谢爸……妈。”
他刷完牙,回到卧室,在黑暗中失措地站了会儿,瞧见地板上落了片银灰色的月光,便在那处坐下,靠着书柜一角,脑袋里空空荡荡。
终于他拿起手机,给康崇发了条微信:“我出柜了。”
那边半天没回,不知康崇是睡着了还是跟他一样,盯着对话框里这几个轻巧却又沉重的字发愣。
右上角的钟表跳到十点的时候,康崇也发来四个字:“结果怎样?”
“算是接受了吧。”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想看看康崇家的窗户,换了好几个视角,都被同一棵榕树挡住。他放弃了,紧接着手机又震动起来,特设的长震动。康崇的电话。
他盯着来电头像,下意识地拒接了,打字回复:“我没事。”
“我也没事,”康崇道:“只是想听听你声音确认一下。”
他轻笑了声,毫无知觉地。
“闲操心。”
“要不要我现在去找你?”
“你爬楼么?你是蜘蛛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