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手。
“我知道。”
第18章
景允的手放在康崇心口,正好是起搏的位置,他刚睡醒,体温偏高,景允朝那儿按了按,说,你心跳过速了,熬夜的后遗症。
嗯,很难受。康崇问,表情些许无助。有办法缓解吗?
你深呼吸,尽可能深。对。然后,慢慢地呼出来。循环三次。
……
感觉怎样?
好像有效。
那就行。不过也只能起到暂时性的调节作用,治标不治本,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熬夜,太伤身了。出差回来就能休假了吧。
但愿。
等等。你心跳怎么还这么快?
第二个闹钟在五分钟后响起,这次景允没能及时按掉它。两人相互拥抱,如同在一艘搁浅的船上,没法回到陆地,也游不进海洋,唯有抱紧对方,才不至于跌落。
终归不敢再耽误了,康崇这才活动起来,从景允身体上方爬过,趿拉着拖鞋,踉踉跄跄走出卧室,魂不守舍地,还绊了一跤,循着饭食气味到餐厅找吃的,像动物一样,发现那碗泡面,登时惊为天人:“这是什么?”
景允当他傻了:“……泡面。”
“我不信。”他眯细了眼眸,拉开凳子坐下:“人世间哪有配置这样豪华的泡面。”
景允失笑:“快吃吧,要坨了。”
康崇却又站起,嘴里叼着筷子,打开冰箱拿出一罐芬达汽水,五根手指拢着易拉罐上端一圈,单用一根食指扣着拉环,砰得撬开,笃得放在他面前。
“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你在哪儿呢?”
景允坐在他对面,收起两条腿,脚跟踩着凳子边,抱着膝盖,腰背弓起,整个人蜷在上面,孩子气的坐姿。“参加我表姐的婚礼。”
“百年好合。”
康崇简短地贺了个喜,便重新埋首于这碗面。他活了快三十年,头一次发觉泡面竟然能这么美味,美味得近乎悲壮,使人无端生出一种危机感,怀疑后半辈子再也吃不到如此奢侈的面了,因而分秒必争。
或者娶了这个煮面的。
“你不用着急,吃完去理一下行李,证件,我预留的时间足够。”景允放下空汽水罐,朝他晃晃手机:“帮你叫来车了,一点半到。”
康崇没再多话,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汤喝得精光,脱手把碗丢进水槽,紧锣密鼓地冲澡,换衣服,刮胡子,刷牙。头脑似乎仍没清醒,严重缺乏睡眠导致的反应迟钝和内存不足,开启节电保命模式,省略思考过程,全凭本能行动,做事情很机械,幸好还算有条不紊,没出岔子,这是每个合格社畜都应掌握的生存必备技能。
司机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开进小区、到楼下了,在门洞外面摁了声喇叭示意。景允“嗯嗯”地应,扭头错开话筒,对康崇道:“你去吧,钥匙搁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康崇换好了鞋,人定在玄关外,离他有点儿远,所以探了探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那副意识涣散却又以假乱真的神情恳求:“你送我吧。”
景允被他强行拽出了门。
康崇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拖着景允,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把景允塞进车后座,自己随之钻了进去,手脚并用地抱住他,脸往颈窝里拱,头一歪,又睡了。他没办法,也挣不脱,硬是给自己贴了好几层厚脸皮,迎着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投来的质疑注视,往椅背靠了靠,寻得一处依托,局促地笑:“劳驾……”
司机一脚油门。
奔赴机场的四十五分钟时间里,在间歇动荡的、平稳行驶向前的车厢内,景允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觉,恍惚做了个梦,没多大工夫就被小幅度的颠簸惊醒。他们驶离了飒城市区,渐行渐远。
他又闻见康崇身上的香气,不是头发或衣服上、沐浴露或是须后水,就是人的胴体本身散发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美化和添加,天然且复杂,灵活而馥郁;有甜蜜,也有苦涩,有甘冽,也有腥咸,有纯真,也有邪恶。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闻见过,说不清是什么。
假如他肯问陈蜜柑,她一定能替他解惑:这是荷尔蒙的味道。只有喜欢的人能闻见,笨蛋。
到了机场,下客区不准车辆停靠超过一分钟,即下即走,司机不敢多留,好评都没顾得及要就绝尘而去。机场有两个入口,一个国内航班,一个国际航班,格式统一的告示牌底下有些公共区域,互不相识的男人们簇拥着垃圾桶抽烟,康崇被熏醒了,摸摸口袋,空空如也,挺好,打火机待会儿也不用充公了。
周末出行的人多,即便是飒城这种小规模的机场,值机柜台前排队的旅客也有不少,办完手续是两点半,他们朝安检处走,三个入口,每个门排的队伍长度都差不多,康崇随便瞄了一个,手突然被牵住,往后拽了一下,让他驻足。
他转过身,听景允说:“等你回来,咱们俩谈谈吧。”
周遭人来人往,航站楼里响起广播,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含含糊糊听不清楚。康崇望了他半晌,说:“碰一碰还是用舌头?”
景允一怔。他站得僵直,手攥着衣角,透露着窘迫。他仍穿着拖鞋,挽着裤脚,t恤衫上还溅了一滴鲜红的番茄汤,有点洇染开了。
他的嘴唇翕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眼帘抬起耷下,无措地盯着自己露在外的脚趾。
康崇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他微笑着,卸去了所有。
他把行李扔到地上,捧着景允的脸,和他接吻。
“……”
安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