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个笼,把下周的睡眠给预支了吧。”
康崇善于被他说服:“言之有理。”遂心安理得地躺回去,枕头都不要了,挑中个更奢侈的替代品,他的大腿,舒舒服服枕着,退出手机备忘,打开外卖软件订早餐。
“想吃什么?”
他刚睡醒不久,嗓音沙哑黏连,说任何话都显得温驯服帖、宠溺纵容,未经梳理的头发垂下来,偏向一边,越过不甚规整的睡袍边缘,若有似无地刺着景允大腿内侧那一小片极少被触碰的肌肤。
他不能躲开。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做什么都合情合理,做什么都意味深长。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门外陈蜜柑中气十足的叫唤:“饭团!!!”
“……”
早餐吃饭团,三个人各选一种口味,咸蛋黄,蟹钳肉和叉烧。除了三种主打荤食,余下的辅料都相同:生菜,沙拉,肉松,油渣,黄瓜和火腿丝,米粒水分充足,比一般的白饭粘性要大,围成一堵厚实牢固的墙,将以上素材悉数包裹,通通卷进薄如纸张的紫菜。别看只有巴掌大小,重量可真不轻,随着牙齿切入的深度,口感层层递进,软的,脆的,生的,熟的,甜的,咸的,各具特色又乱中有序,若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能枉顾形象地咬一大口,那种饱腹感足以让人毕生难忘,“下一秒去死都可以。”陈蜜柑说。
她又咬一大口:“杀我前男友我都不会管。”
早餐送上门之前她精简而快速地冲了个澡,像电视上那些标榜时间就是金钱、活得争分夺秒的成功人士,端庄地翘着脚丫子坐在床尾,左手握着饭团,右手举着果汁,嘬得吸管咕噜噜响。
康崇指出:“杀他你该觉得下饭才对。”
“是哈,不然我能再吃两个。”
“陈蜜柑,景允的腿都比你细,你控制控制吧。”
“我胸还比他大呢?!”
无故卷入纷争的景允忍不住发声,一手一个,捂住他俩的嘴:“幼儿园不收你俩了就这么放肆啊。”
陈蜜柑轻轻地咬他,像磨练乳牙的小动物。康崇的嘴唇柔软,削薄,有点干燥,下巴上冒出零星的胡茬,痒痒的扎人,蹭他的掌纹,像极了亲吻。
他倏地缩回手,几不可见地攥了攥拳头,转而收拾餐桌,打包垃圾拎去玄关,十二点之前要退房,到时候一并捎走。
康崇看着他,陈蜜柑看着康崇。
她抖着腿琢磨了一阵,眼珠乱转,手闲不住地抠脑门儿上一颗“异军突起”的痘痘,态度颇无所谓地、就那么信口一问。
“哥,你俩是在谈恋爱?”
第15章
康崇和陈蜜柑面对面坐着,一个在床沿上,一个在椅子里,没人说话。光从他们身侧照进室内,泉水一样清冽。
主卧外面通着露台,挺小一片空地,目测五个平方,摆着装饰用的实木画架,石膏雕塑,四方茶几,两块草编坐垫,窗幔飘飞犹如白浪,晃得康崇眯起眼睛。
即刻他想,今年或明年吧,他要买房子,得有个这样通透敞亮的露台,天晴了在外面晒床单,下雨了把花搬回屋里,仲夏夜里吹晚风,隆冬清晨看日出。
跃层,面积不需太大,卧室朝阳,半开放式厨房,做饭的同时还能跟人聊天;按摩浴缸、沙发床、投影仪和游戏机是必不可少的;最好还有专门的书房,只看书,写字,至多放放音乐,不作他用。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回头看景允,人往后仰,压得椅子翘高了两条腿,手伸出去,越过椅背,搭着桌角,再往前,匍匐进一堆褶皱的桌布里,轻而缓地游走,仿佛在摩挲、勾勒着什么。
陈蜜柑抬脚蹬他,他不闪躲,硬生生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们像吗?”
她倒叫他问住,锁着眉头思量。景允洗完了手,换好衣服,从里屋走出来,满脸嫌恶地闻自己身上的味儿,揪着t恤领子贴近鼻尖,衣摆随之往上,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腰肢,似乎没听见他们方才的谈话,一句都没,嘴里只顾嘟囔:“我快馊了,得回家换衣服。”
他的腹部纤瘦,浅浅两道腹股沟埋没在裤腰边缘,线条平直,臂弯足以丈量它的周长,触摸或会让它紧张,收缩,呼吸急促使它剧烈起伏,它凹下去,腰窝能盛一汪春水。
他的衣摆一抬一放,秒数的瞬间,短到什么都干不了,又好像什么都干了。康崇脑袋里嗡得一声,有东西轰然坍塌,唯有赶快转移视线,佯装不动声色:“行了啊给你呼扇感冒了。”
陈蜜柑差点儿蹦起来:“你俩就是!”
康崇把她摁住:“我看你吃撑了。”
景允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对什么暗号。电视还在播报早间新闻,无非是老人被骗买保健品,酒驾司机又在撒泼,孩子掉河里了,家长一张大脸凑近镜头发表感谢感动感言,出事儿的时候谁知道干吗去了。这些事儿发生在全国各地,仿佛处处都有,生活跌宕起伏,除了飒城,离他们那么近又那么远。景允也坐下来,任凭陈蜜柑从包里拿出一支试管装的女士香水,照着他一顿猛喷,身心都麻木了,放弃抵抗,熏得嗅觉失灵。他说:“九点了,收拾一下,准备退房吧。”
退过房后,三人一道回家,隔夜的馊衣服外包裹着甜美的香水味,往康崇车里一坐,登时兰薰桂馥,沁人心脾,他恍惚地拉着一车名媛美姝,自觉如同早晨刚下班的可疑服务行业人员,打开空调和音响,湮灭在滚滚红尘中。
鲜少有这种“不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