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的伤口,“还疼么?”
“疼。”容真闭了闭眼,静静地说,“可是不是伤口,是这里。”
她用完好的右手拉起顾渊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那颗柔软的心脏似乎在他手掌之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带着她的疼痛,一路蔓延到他的心底。
容真说,“我自以为能看懂皇上的目的,你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百姓安危,所以我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可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情你明白并不带代表你能接受,因为有的时候,它不听话——”她意有所指地将他的手按压在心口处,心跳还是那样沉,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在他的神经上。
“我的理智告诉我,你是在做一个好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它却一个劲告诉我,你不在乎我……或者说,是不够在乎我。”她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我痛的不是皇上为了迷惑沈太傅而利用我,而是你当着那样多人的面,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诬陷,被人指责,而在我百口莫辩之时,你只是背对我,怜惜地对另一个人表示着关切在乎……那一刻,理智和它同时在说话,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顾渊被这样一番话给说得僵在原地,他蹲了太久,脚已经发麻,却仍旧纹丝不动,因为她还没有说完,他想要听到她心里所想的一切。
容真笑了,眼泪同时落下来,“皇上曾经说过我是很聪明的人,可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当你死心塌地把另一个人牢牢放在心里时,你就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因为你把你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他,同时给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抛弃你的权利,而你义无反顾,只是日夜期盼着对方会珍惜它。”
她缓缓睁开眼来,垂眸看着他紧紧揽住自己的双手,轻轻说了句,“皇上,我能把它要回来么?”
一句话把顾渊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冰水淋了个透湿,再无一丝暖意。
她说什么?
她要把给他的心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激动】:朕要赐你死罪!!!竟敢虐朕!!!
容真【淡定】:么么在,我在,么么亡,我亡。
皇上【= =】:……那啥,洗洗睡吧……
下章继续虐皇上,小虐怡情嘛。
☆、第81章帝术【二】
第八十一章
容真静静地思量着,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因为她知道,当皇帝终于体会到那个一直以来都痴痴爱慕他的人忽地要放开手时,心里必定是惊涛骇浪,暴雨狂风。
顾渊是真的慌了,有那么一刻,心跳似乎全然停止,若是容真对他哭,对他闹,歇斯底里地埋怨他,他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可事实就是她安安静静地背对自己,说要收回那颗爱慕他的心。
“朕不许你说胡话!”他疾言厉色地喝道,然后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对上那双藏满泪水的眸子,语气急促地说,“什么叫把它要回去?朕又何曾不珍惜它了?傅容真,你看着朕!”
她真的抬眼看着他,却一言不发,安静的可怕。
顾渊只感觉自己踩在冰渣子上,从脚下升起一阵寒意,慢慢爬上心头。
他只觉茫然,恐惧,烦闷,无力。
这样的容真叫他忽然生出一种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那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好久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的时光,顾渊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无奈一笑,退后两步,“朕是皇上,朕有天下百姓,对你而言,朕是夫君,是你的天,你的地。可是对于天下百姓而言,难道朕就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了?朕心疼你,却不能做个昏君,只能暂且委屈你,顾全大局……朕知道你怪朕,可笑的是,就连朕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容真心头动了动,有些动容地看着他,却最终止住了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涟漪。
“皇上是明君,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是嫔妾的错,嫔妾受不得这样的苦……”她擦了擦眼泪,“沈充媛的背后有沈太傅,沐贵妃的父亲是沐青卓,嫔妾知道自己卑微渺小,也未曾想和她们一较高低。可是今日皇上可以为了沈太傅而委屈嫔妾一次,那么他日呢?皇上会不会为了沐大人,为了张大人、李大人或者其他的无数大人,不得不把嫔妾抛弃了呢?”
她终于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兴许是嫔妾错了,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从御前宫女的位置踏入后宫,平白叫您为难,也寒了自己的心……皇上,嫔妾的家人都已经去了,长顺也因为宫妃的争斗而无辜枉死,嫔妾只怕自己有朝一日一不小心就丢了命。而皇上您有国家,有百姓,若是真的又一次到了今日这般矛盾的时刻,又有什么立场向着嫔妾呢?”
她说的句句在理,她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只凭借他的宠爱安稳活到今日,若是他日有一个沈充媛出现了,而他是选择顾全大局,还是牺牲她呢?
顾渊闭了闭眼,“不会有那一日。”
他的语气沉重而缓慢,一字一句好似誓言一般。
“不会有那一日,因为朕再也不会将你置于今日的处境里。”
她是他放在心头呵护疼爱的小姑娘,今日被他舍弃一时,已令他揪着一颗心,惶恐她会就此离开他,又岂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第二次?
容真被他的语气所震撼,微微一愣,却移开了目光,不愿再看他。
是如此轻易地原谅他,还是继续使性子?
这两日受的苦实在太多,非但伤口疼痛,还因为没有炭火取暖而着了凉,她稳了稳心神,闭眼轻道,“皇上,嫔妾倦了。”
明知她在逃避,顾渊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替她盖好被子,“倦了就睡吧,朕这就走,不影响你。”
嘴上说着要走,可容真发现他压根没动,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他心头怕是十分不好过,看她受伤,看她难过,看她痛心失望,所有的情绪都加倍还给了他。
听见他微微走动了几步,容真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到皇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一动不动。他的侧脸被模糊的光晕照得柔和而无奈,眉头紧皱,看样子是真的煎熬着。
这一刻,容真忽然心情平和,甚至还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好像过了很久,窗前的人回过头来,轻声叫她,“容真?”
她似是睡熟了一般,犹带泪痕,却睡得极沉,仿佛这两日都没有睡好过。
顾渊心头又是一紧,默默地走到床边俯□来,一点点帮她拭去眼泪,指尖仿似带着日光,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他爱怜地在她细腻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