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晚上,沈容晏录完综艺目,正在卸妆准备走了,忽然听见有皮鞋脚步声进屋,要知道,姜淼和葛杨是不穿皮鞋的。
他猛然回头,就见裴和年站在那里,一身黑色的改良中山装,在灯光下,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却莫名寒意凛冽,正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葛杨和姜淼恰好都不在。
而谢嘉承的人手要明天才过来报到。
正在他怔愣间,裴和年已经关上了门,顺手把门给锁了。
“你……你怎么来了?”沈容晏下意识起身,心中警铃大作。
关门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妙的信号。
裴和年倒是嘲讽一笑:“怎么,连‘年叔’也不愿意叫了?”
“我……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进来的摄影棚……年叔。”沈容晏妆都只卸了一半,小脸上花得可笑,但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个了。
裴和年靠近他,温柔地看着他,只是这种过分的温柔令人恐惧。
他轻声说,好像在跟爱人说话:“冉冉,你知不知道,谢嘉承犯了个致命错误。”
沈容晏被他这温柔的眼神和令人心生寒意的话语弄得满身凉意,几乎是一级警戒状态:
“你想说什么?”
“谢嘉承年纪太轻了,意气风发,难免头脑发热,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居然去玩国际游资,现在还拿游资的钱来投国内的项目,你知道,这种事,玩得不好,可是要进去坐牢的……”
裴和年再次走近他,笑意盈盈,那双桃花眼中是踌躇满志的得意。
“他年纪还这么小,去坐牢,岂不是太可惜了?”
裴和年的声音不大,可每一句每一字都像万钧天雷一样在沈容晏的耳畔轰响。
他不懂这些,可他听过他哥说的,这种事闹不好等同于“叛国罪”。
裴和年是有背景的人,如果他想从中作梗,谢嘉承……
他不敢再想。
裴和年见他愀然变色,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你可以去问你哥哥或者你爸爸,如果谢嘉承真的如我所说,会有什么下场。”
沈容晏耳畔嗡嗡响,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从不强迫别人。”裴和年伸出手,捏住他尖俏的下巴,黑眸居高临下看着他,“冉冉,这件事你可以去跟谢嘉承或者你哥哥、你爸爸商量,你可以看看,是他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不用说了!”沈容晏打断他,一手“啪”一手打掉他的手,寒星一般的美目瞪着他,几乎如片片利刃,“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我吗?可你觉得谢嘉承会罢休吗?你也并非完人,你也有弱点,谢嘉承自然也会报复你,到时候弄得两败俱伤,有必要吗?值得吗?”
裴和年好笑似的笑出声来:“不值得吗?你是不是想说我利益输送的事?”
沈容晏呼吸一滞,怎么,他知道?
“我就说你们年轻,幼稚……假账自然能被查到,可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你觉得上面会派人来查吗?”裴和年的目光步步紧逼,像阵阵雷霆一般令人透不过气来,“那查了,以后呢?即便真的发现我有利益输送,难道就公布出来,告诉那些投资商,我们这个投资公司不可靠吗?那是在打谁的脸,你不清楚吗?”
“砰——”
沈容晏几乎站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猛地撞倒了原本就不稳的椅子。
那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好像沈容晏本人,信心在裴和年的一字一句打击之下,轰然倒塌。
他脸上已无几分血色,显然,他听懂了裴和年的话。
这场对战中,谢嘉承几乎没有胜算。
即便有,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根本不划算。
裴和年看着他这模样,却宠溺地笑了,他慢斯条理的,亲自弯下腰去,把那张椅子扶起来,拉着沈容晏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缓缓蹲下去,好像一个无比宠溺自家小爱人的男人,语气温柔:
“冉冉,你乖,不要跟年叔折腾了,好不好?谢嘉承可以给你的,年叔照样可以给你,谢嘉承给不了你的,年叔也可以给你,乖乖跟着年叔,不好吗?”
然而傅思冉只是目光发直地看着他。
似愤恨,又似隐忍。
裴和年对此并不在意。
他伸手把傅思冉的头发理了理,笑道:“我知道冉冉是个乖孩子,你很快就会想通的,后天就是小年了,我要回京都了,我希望,早上派人去接你的时候,你会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傅思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惧。
裴和年却笑得越得趣了:“我不强迫你,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先走了。”
说着,当真毫不在意他会不会同意似的,起身出去了。
只是,沈容晏知道,裴和年不是不在意,是他已然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他。
因为他的确,不敢赌谢嘉承的前程。
就如同那一次,谢嘉承为了他答应裴和年一样,他也不敢冒险,如果事情真的如裴和年说得那样,谢嘉承这边一有动静,他那边马上捅出去,谢嘉承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因为他,谢嘉承坐牢,或者不坐牢,只是声名狼藉,他又怎么对得起谢嘉承?
谢嘉承是天之骄子,他怎么敢去毁他的前途?更何况谢嘉承那么看重在自己心目中他的形象,如若真的出现这种事,谢嘉承一定会崩溃的。
--